Friday 2 November 2018

广东振戎中国华信殊途同归 做大假象破灭

　【财新网】（记者 季天琴 于宁）同样是通过虚构贸易背景做大流水，同样曾得利于宽松的货币政策、利用虚假贸易从银行套现融资——作为中国最大民营能源公司的中国华信能源有限公司（下称中国华信），与作为央企子公司的广东振戎能源有限公司（下称广东振戎），既是曾经的合作伙伴，也互为镜像，走了同样的捷径，分别达到了中国500强和《财富》世界500强的排名，最终也都轰然倒塌。广东振戎已于2014年7月底资金链断裂，停止偿还银行利息，2017年被国家审计署发现存在巨额债务及虚构贸易背景套现等问题；而中国华信董事局主席叶简明，则于2018年初接受调查。

　最新出版的2018年第42期《财新周刊》封面报道《广东振戎黑洞》，不仅揭开了广东振戎虚构价值数千亿元的燃料油贸易，留下了数百亿元坏账，资金去向成谜的问题，也披露了广东振戎与中国华信之间殊途同归的关系与故事。

　两家公司的合作始于2010年，当时中国华信还是在市场上急于求生的小贸易商，而广东振戎的董事长熊韶辉，也刚萌生了要冲击世界500强的想法。

　2010年3月，由中央军委办公厅管理局负责财务营后建设的原副局长王宏源介绍，广东振戎的母公司珠海振戎与中国华信合作成立了上海市振戎石油有限公司（下称上海振戎）。珠海振戎和广东振戎在其中合计持股50%，华信持38%，厦门韬略投资有限公司占股12%，厦门韬略的实际控制人为台湾竹联帮元老、绰号“白狼”的张安乐。

　在2012年之前，上海振戎实为中国华信所控制。一位中国华信早期高管称，作为央企的珠海振戎在银行拥有较高的综合授信额度，中国华信利用振戎的授信额度做商票和应收货款的商业保理，简单讲就是利用振戎的授信额度套现。但到2011年，综合华信董事局执行董事李勇在内的多方人士对财新记者的说法，中国华信资金链极度紧张，未能及时回款，欠了银行约2亿元。

　2012年底，中国华信逐步退出上海振戎，上海振戎的股权发生变更，珠海振戎和广东振戎持股升至60%，取代华信进入的中电华通上海通信有限公司（下称中电华通）持股28%——这家公司股东驳杂，股东包括工信部下属的中国电子商会。

　“华信欠我们的钱，找了中电华通，以股权抵债， 约抵3000万元，但中电华通后来也没给钱。”一位广东振戎高管认为，即使中国华信退出上海振戎股权，中国华信与广东振戎之间，仍通过一名与广东振戎关系密切的浙江商人谢云，有着深浅不知的牵连，

　谢云又名谢狄驰、谢宏（音），现年53岁，跟振戎与华信的合作牵线人王宏源一样，同为浙江义乌人。一位2010年前后在华信工作的高管则回忆，谢云曾属于华信主要用于做贸易流水的外围共同体，“后来应该是脱离了。

　现在尚不清楚谢云是先认识广东振戎的熊绍辉，还是先认识中国华信的叶简明。谢云目前还隐身于广东振戎2010年前后增资扩股时进入的北京定达投资有限公司（下称北京定达）身后。层层穿透后，北京定达的大股东为张旗持股80%的“北京中电华通系统工程技术有限公司”。张旗是北京齐致律师事务所律师，在数个案件中作为谢云代理律师出现。相关人士证实，张旗为谢云的御用律师。

　但谢云与广东振戎最重要的关系是，他控制的上海荣坤贸易有限公司等一系列壳公司，以应收款的形式在广东振戎账上形成了上百亿元欠款，被认为是广东振戎巨额资金的一个主要流向。

　《财新周刊》的报道披露，2017年，广东振戎在例行审计中，被国家审计署发现存在巨额债务及虚构贸易背景套现等问题。截至2018年3月，广东振戎及下属子公司仅在国内的债务涉及30家金融机构的50余家分支行，未能归还的贷款及欠息超过160亿元，另有以对外担保形式存在的或有债务约130亿元，两项合计约有300亿元的窟窿。水面下的坏账不逊于此，广东振戎的境外子公司也有巨额欠款。尤为令人关注的是，这些资金的详细去向迷雾重重。

　接近熊韶辉的人士认为，广东振戎三分之二的资金出口都在谢云处；珠海振戎相关人士表示，“从账面上看，谢云那边应该有百亿元。”

　如同蜘蛛一样，谢云身处庞大壳公司中央。其中部分壳公司用于跟广东振戎开展贸易——仅注册于上海的、以上下游形式出现在广东振戎账面上的壳公司，就多达数十家，它们通常为“贸易公司”的形式，其中荣坤、特创、龙襄、禾祺、庄溢、复戎、兢辰等公司显示为广东振戎的上游供应商，循通、殷昌、原舰、戎威、诺升等为下游，它们承担着配合广东振戎做大贸易额的职能，另一部分公司则承接广东振戎将短借的信用证贷款（一般3-6个月要归还银行资金）长投，用于其他项目投资。

　2013年广东振戎贸易额猛增至1052亿元，位列中国企业500强第185位。广东振戎母公司珠海振戎相关人士称，广东振戎从2012年中到2014年中约2000亿元的贸易额，主要品种为燃料油，“但所有的燃料油贸易都没有真实的贸易背景，仅以融资为目的。”另一个信源甚至认为，2010年后广东振戎后的贸易大部分都是假的。

　从2009年底贸易额刚过百亿元到超过千亿元，广东振戎仅用了四年时间。但随即很快又坠落下来——2014年7月底广东振戎资金链断裂，停止偿还银行利息。

　中国华信则走得更快，也摔得更惨。2017年，中国华信以437亿美元营业收入在《财富》世界500强中攀至222位，甚至宣布成为俄罗斯国家石油公司第三大股东。2018年3月1日财新网发表长篇调查特稿《中国华信叶简明被查 复杂政商关系网起底》 ，揭示了中国华信迅速崛起为最大民营能源公司的做法，即与大量互相参股或担保的外围公司及希望尽快做大营收规模的国企合作，互为贸易上下游，通过多重“左手倒右手”的贸易业务买卖做大流水，获得更大授信许可，循环套现，很多贸易甚至完全是虚假贸易——相较于广东振戎百亿元坏账，中国华信以千亿元论的债务黑洞则更大。

　10月11日，全国人大教育科学文化卫生委员会原副主任委员、甘肃省原省委书记王三运受贿案开庭，在央视播出的庭审画面中，包括两项对王三运通过时任交通银行董事长和国家开发银行董事长的胡怀邦为叶简明下属公司提供帮助的指控。画面中还出现了数秒叶简明的证词，这也是自叶简明年初被带走调查后，外界听到关于叶简明的唯一官方公开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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