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12 June 2018

如何化解地方政府债务危机

作者: 茅洪斌

(1)

众所周知,当代任何一个国家的货币都是信用货币,既然是靠信用印刷,那么就必须有实实在在的抵押品——这个抵押品,也就是货币之锚,在绝大多数时候代表一个国家税收能力的国债,或者比我们政府税收更有信用的外汇(如美元)和更早的时候是实物黄金……

信用等级最高的是黄金,黄金是天然的货币,而货币不是天然的黄金。自从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美元和黄金脱钩,金本位退出历史舞台,从此,如打开潘多拉盒子,货币发行已经没有节制,货币就如无锚的船舶,自由波动。

相对来说,国债的抵押信用比黄金和外汇低,政府债次之,企业债最低。

(2)

日前央行发布公告称中国人民银行决定适当扩大中期借贷便利(MLF)担保品范围。此次新增的担保品主要包括:一是不低于AA级的小微、绿色和“三农”金融债券;二是AA+、AA级公司信用类债券,包括企业债、中期票据、短期融资券等;三是优质的小微企业贷款和绿色贷款。

毫无疑问,这些债券就是垃圾债券,都是非常糟糕的抵押品!因为小微企业的债务偿还能力差,信用等级低。

然而地方债比企业债的信用更糟糕,地方政府债务这个雷,可能比企业债务更大;地方政府债务这个坑,可能比企业债务更深。民企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违约,可地方政府和国企违约几乎没有成本,政府信用比企业可能更差,人大财经委副主任委员贺铿说地方政府就没有一个想还债的。

2014年,地方政府发行的债券,在市场上根本没人买。市场出现了“高等级债抢不到,低等级债没人买”的现象,市场永远是对的。

2015年5月,地方债也纳入抵押品范围,允许地方债纳入商业银行抵押品范围,并且可按规定在交易场所展开回购交易。

扩大抵押品范围就为了是化解债务危机,包括政府债和企业债。

(3)

为什么人民币从2015年开始贬值?为什么房价从2015年初开始暴涨?

2013年底,83%的人民币,都是用美元欧元日元等外汇作抵押印出来;2017年底,就只有59%的人民币是用外汇作抵押印出来的了!

中间差额的那一大块儿,很大一部分就是地方债印出来的。

1995年之前,人民币是没有的抵押品的,所以,人民币是没有信用的,经常发生严重的恶性通货膨胀,基准利率2位数。

1994年中国实施汇改,将人民币绑定到美元身上,严格执行用外汇储备作抵押品的货币政策。

2014年6月底,中国的外汇储备达到3.9932亿美元的最高峰,对应的外汇占款最高达到27.2万亿人民币,2014年末广义货币M2余额122.84万万亿元,GDP为64.39万亿。

2017年末,外汇储备降低到3.14万亿美元,对应的外汇占款为21.5万亿人民币,同期M2余额为167.68万万亿,GDP为82.7万亿。

外汇储备下降5.7万亿,GDP增加不多,为18.31万亿,广义货币却大幅增加44.87万亿,这多增的部分基本就是超发的货币。

中国M2比欧盟和美国加起来还要多。

2015年,我们第一次用地方债来腐蚀人民币的信用主体;2018年,我们又用企业债来动摇人民币的信用根基。

(4)

2016年8月,穆迪发布了一份统计报告,天津市地方国企总负债和当地财政收入之比已经超过600%;重庆、山西的负债率分别超过了500%和400%。

2017年,财政自给率超过80%的地区,只有上海和北京两座城市,70%—80%之间的省份有浙江(77.07%)、江苏(76.93%)、广东(75.22%)。22个省份的财政自给率均不到50%,青海、西藏只有16.08%、11.05%。几乎全部靠中央转移支付度日和维持运转。

今年1到4月,各地方政府现金流为正仅2个,上海与浙江,其余全部为负,入不敷出,全国范围内为负2万多亿元。

(5)

目前中国167.68万亿的M2,其中21.5万亿外汇占款,其他146.18万亿对应着各个经济主体的负债。中国的所有债务,加在一起究竟有多少?除了我们政府债、银行债、企业债、个人债以外,还有很大一部分无法被统计的表外债务。这些或明或暗的债务加在一起,无法计算,从而形成了巨大的债务风险。

海曼·明斯基说:“好日子的时候,投资者敢于冒险;好日子时间越长,投资者冒险越多,直到过度冒险。逐渐的,这种扩张与冒险会到达一个临界点上,其资产所产生的现金不再足以偿付他们用来获得资产所举的债务…”随着“临界点”的突破,金融体系的内生不稳定性,又会使泡沫愈发膨胀直至破灭,随之而来的则是一场巨大的出清。

这个临界点就是“明斯基时刻”。现代经济通过负债的方式不断地把货币借出来,当那些负债者的负债能力达到极限时,就会爆发债务危机。

2018的地方债务问题,无疑是悬在今年国内债务市场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地方政府融资平台,从此前的炙手可热变成了如今的烫手山芋。融资平台债务压力的背后,寄生于融资平台相关产业链上的各类企业,都将面临巨大的债务压力。

本轮债务扩张的后期,事实上,是由地方政府、实体企业的债务扩张逐步转向居民端债务扩张的过程。政府、企业的杠杆加不动了,但居民的加杠杆空间仍大,2017年,居民部门的贷款增速加快。地方政府的预算软约束、企业负债率的易上难下、私人借贷的无序扩张,都加剧了债务系统的风险。全面的债务危机几乎无解也无有效补救措施,靠印钞解决地方债企业债无异是饮鸩止渴,实际上意味着之前模式的失败和终结,中央其实也意识到这一问题的严重性,所以要“去杠杆”,“守住发生系统性风险的底线”。

一些地方政府长期入不敷出终非长久之计,解决之道要么减少开支,要么增加收入,量入而出。增加收入也不能过度依赖土地财政和转移支付,应该因地制宜地发展产业。如果不能增加收入那么必须减少开支,一是减少低效和无效投资,其次是减少政府行政性支出,减少负债率,从而逐渐缓解政府债务风险。

(注:本文根据本人被删除的文章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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