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8 April 2014

太阳花学运占领国会,没错

作者:沈宇哲
几天来,我相信很多人不懂服贸和学运抗争是出于对台湾事务的陌生与不了解,但令人震惊的是部分公知仗着去过几次台湾「考察」、「参访」,面对学运,言必称「学生是暴民」、「不认同学生占领行为」,甚至依然有人拾起腐朽不堪的「蓝绿恶斗」理论来试图抹黑学运。
所以,本文试图厘清几个问题,各位凭常识判断:
1、学生抗争是不是正当的?
2、宪政体制内已无解决争端的希望?
3、总统民选任期保障是铁帽子,可以胡闹?
一、学运目的无可指责,过程需要检讨
学运发展到今天,已经出现了长期消耗下的路线斗争,温和与激进并存,激进派甚至发动进攻中华民国最高行政机关的过激抗争,最终招致警察强力镇压。
应该说,攻占行政院这件事是没有必要的,且冲击办公室后种种脱序行为都会使得公众对学运原始诉求及非暴力和平抗争理念出现动摇与怀疑,结果必然削弱学运的正当性。这是学生们需要反思并解决的问题。
然而行政院一役不是学运的全貌,也不能因为这一非理性事件就否定学运本身。
在 民主国家里,涉及全民的重大国策,必须经由充分辩论、铺陈利弊得失,进而交由国会审查。再说一遍,本次学运起源于国民党单方面撕毁朝野协商共识,强行偷渡 服务贸易协议。在此之前,大部分人对服贸协议条款与内容所知甚少,政府宣导政策能力薄弱到连网路谣言都解释不清楚。而伟大的马卡茸总统,除了像复读机般一 再重申签了这个协议对台湾经济发展有多好以外,无意也无力消除大众的疑惑。
最后在时间压力下,马卡茸强迫国民党立法院党团必须在6月底前通过服贸,否则党鞭要下台。
如 此霸道蛮横的执政党,只要是个正常人都应该会具有本能的反抗意识。那些对学生「占领」国会说三道四的人有看过国民党立委那副居高自傲的嚣张嘴脸吗?当国会 多数党且是执政党践踏议事规则,试图强渡关山,在野党无法被托付。打断并阻止国会继续运作显然已经具有「紧急性」与「必要性」。
二、宪政体制是怪胎
多年来,台湾的政治举步维艰,庶民社会对政治精英治国抱有热切期待,却前后选出两位「忤逆」民意的国家元首,究其原因还是要从宪法说起。
1、中华民国既不是总统制、也非内阁制国家
这 个星球上总统制最典型的国度非美国莫属,但诚如现实那样,总统制要顺畅运行,需要国家的政治精英付出极大的智慧与耐力,在关乎国体与国运的重要关头懂得让 步、妥协、克制,否则国家必乱。中东、北非、中亚等部分国家,极力推崇总统制,不是因为他们民主素养有多高,而是总统制的优势明显,制约力度相对内阁制要 小很多。一旦监督缺位,总统利用行政权独大演化成独裁的可能性极高。
孙中山设立的「五权宪法」里,立法、监察、司法、考试等四权界限明确,唯独行政权内总统与行政院长的权力设置有着重大缺陷,且行政权与立法权之间的关系,宪法也有错乱。
据《中华民国宪法》第57条规定,行政院有向立法院提出施政方针及施政报告之责。立法委员在开会时,有向行政院院长及行政院各部会首长质询之权。
问题就出在这里,宪法如此设定,明摆就是要行政权对立法权负责,但是行政院长却不是由立法院选举产生,而是总统任命,依照行政伦理,权力源自谁就对谁负责。同时,国安、外交、两岸等涉及国家命脉的要害领域,都是总统专属职权,立法权无法直接监督总统。
这样不堪的宪政矛盾早就李登辉任内就发生过,总统施政无方却由行政院长背黑锅,到了陈水扁任内更是登峰造极,行政院长作为国家最高政务首长,前后更迭6次。
如此的宪政制度设计在承平时代自然相安无事,一旦遇上极端政局,动荡则在所难免。重大国策立法权要参与,却只能够得到行政院长,碰不到总统。可谁都知道,最终拍板的那个人只可能也必须是总统。
2、罢免门槛极高,剥夺公民宪法权利
有人指责学生未穷尽其他方法直接占领国会就是暴力抗议。那我来告诉大家一个基本事实,在学生采取占领行动前,宪政体制内允许的纠偏手段均已尝试,诸如罢免执政党立法委员、罢免总统、倒阁等,最后结局全部失败。
原因无他,盖始于中华民国《公职人员选举罢免法》、《总统副总统选举罢免法》的设定门槛太高。
以让总统下台为例,民国宪法有两种途径可以实现:罢免和弹劾。
罢免必须立法委员三分之二同意,之后交付全民公投;
弹劾必须立法委员三分之二同意,之后由司法院大法官组成宪法法庭审理并判决。
在现行立法院体制内,在野三党立法委员加总合计人数根本达不到三分之二。2000年后两次总统罢免(陈水扁一次、马英九一次)均因这个宪政设计被否决,完全无法交付人民公投。
所以,台湾人民不是没有努力推动用合法手段罢免他们选出的领导人,而是制度太过荒唐,变相剥夺人民的宪法权利。
正是由于体制失灵,面对执政党挟持政权肆意妄为的猖狂时局,被迫反击瘫痪国会实在是无奈之举,同时也提醒着人们,中华民国已经到了必须认真修宪的重要关头。
三、人民反制总统,任何时候都可以
有人说,台湾已经是民主体制了,可以通过定期选举汰换人民不满的候选人,用选票制裁政客就行,犯不着用「占领国会」的方式抗争吧?
以上这段话看似合理,其实错得离谱。
民主政体之于独裁最大的区别就是权力来自人民授权,政权的合法性来自公正公开的选举。代议制民主的可贵,便是挑选精英、适当隔离民粹,在妥协、磋商中制定政策,维护宪政体制运转。
总统与立委直选其实是全民公决的一种方式,直接民意通过一人一票来选择谁可以控制行政与立法机关,然后在两权监督与被监督的动态平衡中互相制约。
总 统的任期保障是为了确保执政者有时间落实政见,兑现选举时向人民承诺的政见。获取政权只是合法治国的第一步,人民并未将国家前途命运一并交出,任由执政者 决定。当人民就重大国策与现政权出现分歧时,国会是折冲的最佳调处员。若国会协调无果,又无其余有效协商机制,则交付全民公决。执政者根据最新民意结果施 政。
反之,当执政者倒行逆施,现行体制又无力反制,人民挺身反抗责无旁贷。
所以,学生运动抗议马卡茸政权,除了惧怕中国和黑箱政治的显性原因外,宪法设计与宪政权利的重大缺陷才是本次危机发生、扩大并持续发酵的核心理由,宪法理不顺,换个议题照样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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