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Isaac Stone Fish
日期:2014年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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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什麼東西會永垂不朽,即使中國產黨也不例外。不論它會在未來幾年中覆滅,還是會再存在數十年,使人擔心的徵兆出現了。北京在實行使中國經濟得以走上可持續發展之路的改革動作緩慢。習近平主席正在對高層黨員展開一場反貪運動,其規模之大、牽涉之廣,在當今中國前所未見,這引起了人們對中共自我糾正能力的憂慮。與此同時,在權力走廊之外,中國日益開化的民眾關注污染問題、言論自由、以及中國和鄰邦,尤其是日本的關係。要預測未來固然不可能,而中共在1976年毛澤東死去以及1989年的天安門廣場抗議之後克服了更嚴重的危機。但是,距離中共建政65週年只有6個月,有必要指出的是,中共和中國並非一體,在中共成立之前,中國便已經存在;中共之後,中國也不會消失。
一手建立蘇聯,並於蘇聯成立之日起至它在1991年解體為止,一直主宰這個聯邦的俄羅斯共產黨是中共最大的前車之鑑。但假如想要阻止不可避免之事發生的話,或許中共也會想研究一個距離更遠的政府的經驗,那就是革命制度黨,一個以西班牙文簡稱PRI著名,在1929年至2000年間統治墨西哥的政黨。在PRI統治下的墨西哥是20世紀最長壽的一黨制國家,而在失去大權之後,PRI也過得不錯。
今天,俄羅斯共產黨成了廢墟,其重要領導人—列寧、斯大林、勃列日涅夫—失去榮耀。與此相反,PRI的精英在2000年失去權力之後遭遇到的反彈相對較少。而在2012年一場相對自由和公平的選舉中,墨西哥人投票給PRI,使之得以重掌政權。對於一個曾經壟斷權力的政黨來說,這是個不錯的安慰奬。
雖然中共和PRI在組織架構和意識形態上都有很大分野,它們促成的經歷以及兩者所處的局面卻驚人地相似。
蘇聯在崩潰之前是一個帝國,因為和美國進行軍備競賽而過度擴張,同時陷入了阿富汗的10年泥沼。貧窮問題猖獗,國際旅遊受限,而莫斯科閉關自守的經濟意味著,本土生產的貨品質量參差,外國貨品則數量稀少。
相反,墨西哥和中國都和全球市場相融合。在PRI倒台之前的十年,雖然出現了1990年代中期的經濟危機,墨西哥的經濟一直在穩健擴張,和現時的中國經濟一樣。
和1970年代和1980年代蘇聯大多數領導人無能得出奇的情況相比,PRI之下的墨西哥和中共之下的中國都是由能幹的技術官員統治。(在1990年,獲頒諾貝爾獎的作家略薩(Mario Vargas Llosa)稱墨西哥為“完美的獨裁國家”,這說法也可以應用在中國。)
自1976年毛澤東死後,北京那大體上有板有眼的威權政體更像1980及1990 年代的墨西哥,而不是蘇聯歷史上大部份時間實行的殘酷鎮壓。而在1990 年代針對勞爾·薩利納斯(Raul
Salinas)的反貪運動,揭露了令人吃驚的腐敗和墨西哥精英的四分五裂—這和目前涉及中國前安全沙皇周永康的貪污醜聞不可謂不相似,而周永康案可能會對中國產生同樣的影響。
瓜哈爾多記得,在2009年10月1日觀看中共假北京中央的長安大街舉行的建政60週年慶典。那個用以傳達中共政權綿長的願望及彰顯其合法性的慶典包括有10,000名軍人的閱兵典禮,當時的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高喊經常出現的口號:“共產黨萬歲。” 中共的信心,以及其他駐中國大使看起來相信中共會永久維持統治,都使瓜哈爾多想起PRI。
“每個人都同意墨西哥由單一政黨統治,而這局面會一直延續下去,直到永遠”, 瓜哈爾多說。 (1995年,瓜哈爾多加入了反對派國民行動黨(National Action Party, PAN)。這政黨在2000年的大選中勝出,終結了PRI壟斷權力的局面。)
“黨即國家” 和“國家即黨”這兩個人們普遍抱持的假設之間的相似之處,使瓜哈爾多回想起在沒多久以前,PRI等同墨西哥的時代。目前在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一家名為McLarty
Associates的顧問公司出任高級主任的瓜哈爾多開始注意到其他共通點。民眾對政府2008年四川大地震處理方式的不滿促進了公民社會的成長。這使瓜哈爾多想起1985年的墨西哥城地震﹐“它突顯了PRI的腐敗、欠缺透明度和低效”,他在2014年1月發表的一個演講中說道。
而一如PRI以捕“大魚”的方式打擊貪腐,習近平揚言要“老虎蒼蠅一起抓”,高層和低層貪官一律不放過。
“就經濟、政治和社會方面而言,它們有些地方非常相似。梅里麥克學院(Merrimack College)教授兼“由革命到改良:中國與墨西哥的比較研究” (From Revolution to Reform: A Comparative
Study of China and Mexico)的作者李和說道。他指出,在一個強大的單一政黨統一全國之前,這兩個國家都面臨痛苦的農民革命,兩國都在國內和國際上推行自由經濟改革—墨西哥在1994年加入北美自由貿易區,中國在推出全面的改革開放政策接近25年之後,於2001年加入世界貿易組織。
“人們會認為,你只是個找不到真正工作的失敗者,和中國的情況一樣。”
這兩個政黨和它們的經歷有許多明顯的差異。中國的人口有13億,當然比墨西哥的1億2千萬多得多。在PRI統治下的墨西哥,政府會舉行(及操縱)總統大選,而北京沒有舉行全國性的選舉。認為中共可以學習PRI顯然並非主流看法。雖然許多國家都有類似貪污、貧富差距擴大等的問題,“當然,這並不表示在墨西哥發生了的事會在中國發生,”中國社會科學院拉丁美洲研究所副主任江時學說。中國黨媒偶爾會撰文探討PRI 失去權力的原因,但拿中國和蘇聯比較的做法盛行得多。
一月時,中共機關刊物求是網站發布了一篇關於中國現時反貪運動的文章,歸納了中共要從蘇聯汲取的教訓:“如果不能有效控制貪腐,人民最終將不會承認執政黨[的合法性]。”從蘇聯的失敗學到的觀點似乎是,根除了貪腐,人民就會繼續忠於中共。可是,中共又可以從墨西哥學到什麼?“我會勸習近平停止反貪運動”,瓜哈爾多說,“這制度就是建基於貪腐。接受這點,承認這點。”
也許,最重要的教訓是,所有政黨最終都會失去權力。“沒有人想過,墨西哥可以去掉PRI,一秒鐘也沒有”,瓜爾哈多說,“但這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