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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蜜传媒
他曾说过:“我写武汉,是用我的生命、记忆来写”。
提到武汉的作家,除了池莉、方方、李修文,人们也许还会想到诗人小引。
有的人初识小引,是因为《左手倒影,右手年华》里引用了他的诗《西北偏北》;
有的人初识小引,是因为《西北偏北》被刘东明改编成民谣——“西北偏北,羊马很黑,你饮酒落泪,西北偏北,把兰州喝醉”、“谁的孤独,像一把刀,杀了黄河的水”;
有的人初识小引,则是因为《悲伤省》《世间所有的寂静,此刻都在这里》等作品。
这位生于上世纪60年代的诗人,本名王朝晖,中学时期便已开始诗歌创作,后以“小引”为名,常年混迹于文学网站,是中国最早写网络文学的一批作家,曾在榕树下全国网络文学大赛中斩获诗歌组金奖。
小引是个会生活的人。曾做过乐队贝斯手的他不仅是诗人、作家,还是老师和足迹踏遍世界多个角落的建筑工程师、旅行家。
小引的人生轨迹与江城紧密相联。他生于武汉,在武汉成长,并在武汉工作和生活。他的文字更是离不开武汉,他曾说过:“我写武汉,是用我的生命,记忆来写。我的青春在这里发生,爱恨情仇都与这个城市相关”,他热爱武汉。
如今,在疫情之下,写诗多年的小引不再写诗,而是与方方一样,以一种更为严肃的方式来记述自己在武汉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
自封城以来,小引在个人微信公众号上写下了31篇疫情通报。
即使在很多文章都被404的情况下,他依旧没有停止写作。
读蜜君整理和盘点了小引这些文章中的25段语录。它们既有客观的记录,又有深刻的批判和思索,还有对未来的期许和渴望,真正体现了一位作家应该具备的社会责任感和人文情怀。
1
纪实:他用文字
呈现疫区真相
与方方日记类似,小引的疫情通报同样记录了武汉的真实面貌。在他的文章里,我们看到病毒肆虐下的武汉,早已失去往日的喧嚣繁华,众人困居其内,俨然一座孤城,看似安静,实则躁动不安。
武汉城内记录
这个看上去无所不在,无所不包的城市,其实脆弱不堪。
1、另外说一件事情,武汉本地人现在基本困于家中不出门,相互之间除了微信电话联络,处于隔绝状态。我可以理解这样的方式,是为了在疫情最猛烈的地方减少可能的感染,最大程度遏制蔓延。
2、疫情到来之前,这城市声色犬马,灯红酒绿,美女如云,它是何其安全,何其自由,何其轻松。但如今封城二十七天之后,我对原来的这些想法,产生了深深的厌倦和排斥。这并非是因为困居孤城,也并非是自我感动,而是我忽然觉察到了一个问题,在病毒面前,那些看上去颠扑不破的东西,其实薄如蝉翼,这病毒要攻击的,正是我们自以为已经建设成功的阶级,权利和资本分配方式。
3、武汉全城在抗击病毒一波一波的进攻,在全国各地的支援下,正在顽强支撑,奋力反击。
4、但在武汉湿冷的冬天,900万人自我封闭二十天,近乎于一项伟大的行为艺术。不过前提我要声明,并非所有的人都是主动自我封闭的,强烈度的传染疾病,让主动和被动在此刻消失了界限,这其实是臣服,人类在病毒面前,应该保持谦卑。
2
批驳:疫情之下,他勇敢发声
与方方一样,小引也在以文为剑,勇敢批判,为百姓发声,以无畏无惧的精神去面对这场无妄之灾中的人和事,这份胆量着实让人敬畏。
关于人性
这世界上,总有这些薄凉之人,总有这些在灾难面前想搬着小板凳看戏之人。
5、一个穿红衣的中年妇女,在电梯中不断朝楼层按钮吐口水,把用过的纸巾塞回纸巾盒。我心中想这半生摸爬滚打,坏人也见过不少,如此恶毒之人,真是从未遇见。想半天找不到为她解脱的说辞,报复社会?抑郁不满?无聊?都说不过去!有可能是精神病患者吧……
6、最近两篇文章中,我一面跟我的朋友说武汉疫情状况,另外一直在反复呼吁,武汉目前之疫情,形势严峻,不容小觑,它不是键盘侠们围观的真人秀,更不是提供给你们抒情打赏赚流量的素材和资源。
7、居然就有人在我的后台回帖说,我们只想看什么什么,不想看你们在疫区中的思考和审视,因为我也待在家中没出门……我大怒,你是想看耍猴吧。
关于谣言
事实证明,开放言路才是消灭谣言的途径。
8、“谣言”的产生在于信息的不公开和不透明。在公共事件发生时,由于个体认知能力的局限和认知水平的差异而引发的所谓“错误言论”,公政府应该保持宽容和容忍的态度——“试图对一切不完全事实的信息都进行法律打击,既无法律上的必要,更无制度上的可能,甚至会让我们对谣言的打击走向法律正义价值的反面。
9、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提请最高法注意,开放言路,宽松舆论场——特别是在当下的中国,比如今天,武汉疫情如此险峻的时候,我们没有理由去删除那些有着真知灼见,听上去却稍微刺耳的意见和批评。
10、中国传统文化中有许多让人惊心动魄的不健康的醒世恒言,到现在依然盘踞在阴暗处,像病毒。我在昨天和前天谈论硬核防疫问题时反复提到,并非针对某个地域,只是针对始发于网络的那个帖子,但后台评论区,依旧是一篇污言秽语。喊打喊杀的人不在少数,甚至有人用带着官方色彩的强调对我说:”我们就是要打赢一场舆论战!“。
11、科学是需要时间认知的,而时间,对所有人都是平等的。那么普通非专业医务人员面对这样的现实,难道就没有说话和判断的权利吗?正是基于这样的想法,在疫情初发阶段,武汉市公安局抓捕的8个所谓造谣者,现在当然应该拿出来重新掂量,再次评判。
3
反思:他保持冷静,在悲剧中思考
生死危难之际,小引不忘保持清醒,以客观、冷静的态度去看待疫情中发生的一切,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悲剧性事件中认真思索,警醒世人。
关于预警功能
这个世界上,需要有吹口哨的人,需要有敲钟的人,需要有围着铁屋子呐喊的人。
12、疫情初期,我们在第一步就迈向了深渊,由于信息阻梗,自认为强大稳固的社会结构可以一言九鼎,以至于封城,宕机,断电式的方式都无法斩断病毒蔓延,其实是在整个逻辑思维上颠倒了主次,如今覆水难收,收拾残破局面何其困难。
13、但其实预警功能并不只是人类社会独有。动物界这样的结构比比皆是,猴子,羚羊,豺狼虎豹,但凡是群体性生活的族群,一定会有天生指定的警报员,一旦预见到危险,他瞬间会通过约定的方式通知族群中的其他伙伴逃之夭夭,这是大自然的杰作,你说它是一种动物本能,我说这是造物者的奇迹。
14、我时常想,这或许是上天给人类社会安排的某种自我保护机制,让我们在逐渐演化的过程中,还残存这样下意识的敏锐。
15、每一次灾难的出现,不可避免的会出现各种异样的声音,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坏事,政府不能因为出现这些不同的声音就断绝言路。
16、我认为,越是通畅的信息传递,越能够在严峻的疫情面前积极发挥民间自救能力。而且在正确有效的引导下,这些声音会对遏制疫情扩散起到巨大的作用!让人欣慰的是,国务院昨天开通了抗灾直通微信,鼓励大家积极反映问题,非常好。所以,不准再删我的文章,否则我去国务院告你。
关于媒体导向
我的想法是,越是此刻,越是应该说真话,讲事实,让所有可能的问题暴露出来。
17、让我感觉极度不适的是,在疫情如此严重,严峻的时刻,我们的媒体和导向,不是让大家备战备荒,迎接人类史无前例的挑战,而只想通过画面化解焦虑,疑惑,大肆鼓吹天下太平,万物和平,我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逻辑点发生了问题?
18、其实运动,运动多少,怎么运动,并不是真正核心的问题。严肃的问题是,我们应该如何看待媒体在此刻介入疫情,如何报道疫情,如何控制舆论导向,如何与整个疫情战役发生关系。
19、我们从非典的失误中总结了那么多的经验和教训,关于政府的,关于媒体的,关于社区的,在武汉疫情爆发的时候,全然没有人关注。就好像03年非典从来没有发生过,我们嘻嘻哈哈,勾肩搭背,就这样度过了防疫的黄金时间。
20、两个月过去了,应该回头来看我们在疫情中的表现。那些红头文件表现的光辉灿烂其实根本不值一提,我们其实早就跟病毒混为一体了,我们即是宿主,也是它的代言人。我们现在是细胞,是蛋白质,是可以派出白血球战斗的肉体。遗憾的是,我们放弃了太多可以自我拯救的机会,看一下这个时间表,可以确定我们到底是失心疯了,还是鬼上身了。
关于立场
因为有立场,我们容易被煽动,因为有立场,我们成为了奴隶,成为了炮灰,成为了闯将——我们能不能没有立场?
21、这种无差别攻击让整个人类社会产生了巨大的恐慌,以至于我们一边揪心武汉,一边担心钻石公主号,一边从人道主义角度考虑火神山,一边又现实主义的考虑殡仪馆。或许所有的考虑都没有错,但都有一个最根本的前提——无论如何,我们必须保证个体的尊严不受伤害。
22、所以许多人大概理解不了钻石公主号的问题(不理解本身就是一个选择),就像不理解《卡桑德拉大桥》中到底讲的什么。哈佛的课堂上也只能告诉你在选择死一个人还是死五个人之前,我们应该先讨论一下何以能做出死亡的判断和抉择。我们之所以难以抉择,是我们本身就模糊不清,我们之所以在道德问题上左右摇摆,是我们根本还没有明白”道德”是什么。或者换句话说,我们最大的问题是,太有立场了。
4
期许:在灾难中看到希望
除却批判与反思,小引同样书写着对未来的美好期许,透过他的文字,我们看到了希望,并坚信阳光终会冲破阴霾,重照人间。
关于未来
虽然人类好像从来就没有战胜过病毒,但我们从来不缺乏战胜它的勇气。
23、还有交叉感染,还有病毒变异……我们一直坚信疫苗肯定会研制出来,也坚信通过跨学科的联合作战,可以控制疫情。
24、所以我一直呼吁要有社会学家和伦理学家对疾病下的中国做更进一步的田野调查与思考。一方面是从灾难中考量当下中国社会结构的缺憾与不足,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在结论中回看这时代,我们的文化,我们的逻辑,我们的爱恨情仇,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虽然,这些现象很可能只是数据中的一个字节,一个虽然渺小,但同样不可忽略的某个节点。
25、灾难之后,写诗并非是野蛮的,用无耻的言论继续灾难才是野蛮的。而反抗这种野蛮的唯一办法,就是真实,持续且坚定的写作,唯有这样,才能让谎言失去生命,让真相挺身而出;唯有这样,才能让阳光透过雾霾,重新照亮那些干枯的花园,寂寥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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