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紹銘現職立法會議員張超雄的助理,並在中大兼任講師,教社會工作、政策等。他提到香港以往有租金管制,卻都在大約十年前取消了,對基層租戶欠保障。
【專題籽:人言無畏】
香港窮人,個個條頸都好長,因為一直在等。一個人等,一家人等;在棺材房等,露宿街頭等;朝思暮想的那個它,叫「公屋」。政府的長遠房屋策略,真長堅遠,上了天堂,樓仍未上。地產商好惡,政府很涼薄,前社工陳紹銘搞「影子長策會」,用數據、研究呈現土地問題真相,將空置率、囤積單位數量準確陳述,拆穿官員的語言偽術。「產二代」說賺到盡才符合「自由市場」,他認為與其期望地產商有良心,不如一同監察無能政府。
整個訪問,陳紹銘講得最多的三個字,是「好荒謬」。香港真畸形,為了一個瓦遮頭,我們瘋了,除了自虐式上樓法,還有很多人被磨人的住屋環境弄得精神失常。曾在社區組織協會當社工的陳紹銘親眼目睹很多令人心酸的個案。「最初接觸他們,每天回家都哭。」一個人住18呎的空間:四口之家住30呎,毫不人道,還有不少以橋底為家,這是個怎樣的「國際都會」?
陳紹銘是高材生,高考成績足以入讀「賺錢」學系,但他偏偏選讀社工,原因是「想幫人」。大抵有顆善心的人總是帶兩分天真,他最初以為只要讓社會知道有人住在環境很差的籠屋,政府就會「做嘢」,籠屋便會絕迹,說地產商是高牆,但政府又何嘗不是?他決定多方面進攻,落區助人以外,與幾個同樣對房屋政策感興趣的朋友成立「影子長策會」,企圖向公眾解釋官員在耍語言偽術。「香港很少組織查房屋方面的數據、做研究及寫文章。」他每次與官員當面對質,不用拿貓紙,總是出口成數。「要即刻反駁佢哋嘛,一定要記熟。」原來全港最多物業的業主竟擁有多達16,000個物業。「在香港擁有兩個或以上單位有四五十萬人;空置物業達20萬個。」土地問題被政府當作萬能key,但他這個對數字敏感的人,可以斬釘截鐵地說:「土地問題,是土地分配問題,根本非不夠地。」說到口爛的富人高爾夫球場仍然存在,公屋呢……卻叫人望穿秋水。
被迫住棺材屋過非人生活
公屋輪候冊上有28.2萬個家庭,或許你在報章都有看過這冷冰冰的數字。陳紹銘看到的卻是背後多個心酸的故事。「例如有個家庭,媽媽由無病到有病,直至過身,足足等了六年都未能上樓,她臨終前心願就是能看到子女上樓。」幾口之家在隊伍中已屬持快證的一群,單身人士等十年是等閒事,很多人被迫露宿街頭,好彩的可以租到「棺材房」,卻成抑鬱症高危。「很多人都不明白為何低下階層那麼渴望獲分配公屋,他們真的過得很苦。」
除了當旁觀者,四年前,他更親身住進板間房及棺材房,設身處地感受苦況。「真的休息不了,自己也覺得很抑鬱。」看到他被木蝨咬至處處紅腫的舊照,很難想像他能捱上半年,更難想像有人要住十年……。
基層住客居住環境惡劣,還要被無良業主濫收電費。「一般香港市民交電費大約$1.1一度,但劏房戶被收$1.6一度,更有人被收取$2.8一度。政府早前派糖,每戶派$1,800電費津貼,租客未能受惠,業主濫收,政府還給他錢,業主竟可袋雙份。」政府零規管,還一句撻着他。「一句回應說香港是自由市場,但這種自由似乎從來只屬於有錢人。自由市場失效,政府必然要介入啦!」他提到荷蘭、德國都有法例阻止人炒賣樓房,會有罰則。「它們的經濟有冧嗎?冇吧?發展經濟可以有很多可能,一定要透過房地產市場牟利嗎?」
用數據撼高牆,陳紹銘深知力量極小,即使大家集結起來或者仍不能動搖甚麼,但親身經歷支持他繼續走下去,對於「好荒謬」的香港,他還是覺得有希望。
攝影:劉永發
編輯:蘇健進
美術:楊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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