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5 July 2019

张国庆:非贸易战,中国经济问题的关键是结构失衡

中美贸易激战正酣,差不多已成为全社会唯一的焦点和热点,甚至连经济学者都无法潜下心志,气定神闲地解构当下中国经济曲径通幽的深层问题,作为转型关键时期冲破社会固化的空前突围,中国经济问题的实质不是贸易战,而是经济结构失衡可能引发的危机.
正是基于这一原因,中国经济发展速度越快,扩张势头越猛,危险将会更大。
中国经济这些年呈现的疲软和继续下行的态势,应该在大多数观察家预料之中,从经济结构调整来看,也许这只是“共刻时艰”的开始,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航程,中国庞大而扭曲的经济体,终于尝到了船大难调头的滋味。
因此,形象地讲,中美经济贸易战,顶多只是当下遭遇到的一头锐角尖利,行为憨钝的灰犀牛,虽然双方叫阵厉害,但一手干戈一手玉帛,中美也只是练剑而非亮剑,撇开意识形态的法理纷争,双方在经济领域的互补性和依赖性根本无法割舍,故而论道,唯有中国经济内部结构的失衡,才可能会带来颠覆性的危机。
为什么这么讲?亦或这样研判的依据在何在?
中国功夫讲究“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气有多重要,正如黄帝内经所言“气不通则麻,血不通则痛”。相对于现代经济社会,市场是资本联南通北的管道,而资本则是滋养生息的血液。当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作用被削弱时,权谋化的凯恩斯主义就会滥用有形的手,另辟蹊径,无中生有,寻找并激发政商沆瀣一气的叠加效应,使资本借助权势派生的高附加值,偏离市场良性、自由的生态圈,从而导致资本梗塞,经济均衡发展被人为打破。
我年初写过一篇题为“金融资本吞噬制造业是中国最大经济危机”的文章,我以为,因着实体经济低迷不振,科技远水不解近渴,强打精神的“中国制造”已无法负担起金融资本要求的高回报,因此,金融资本为了维持自己惯有的高成长,往往会反客为,在总体经济低迷的长期趋势下,嫌贫爱富,挑肥拣瘦,最后冷酷无情地抛弃制造产业。
这正是中国走不出控制型市场经济的原因。
许多经济学者都认为,2008年量化宽松是中国经济产业失衡的诱因,其实不然,中国经济产业失衡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分税制改革,就已埋下无解的弊端,分税制是土地财政兴起的推手,政府得以从幕后走向前台,当仁不让地成为中国经济的总导演和主角,并将金融业和房地产开发商打伙捆绑,将住宅产品金融化、房地产业泡沫化……其后,政府的债务杆杠得以快速、巧妙地向普通家庭转移。
中国排山倒海的造城运动,驱使资本从唾手可得的眼前利益出发,一窝蜂地涌进房地产领域,规模之大超过银行每年信贷总额的50%以上,当惊世界殊,产业兴国自然就蜕变成为住宅改变中国。2018年《财富》杂志发布的世界500强企业的榜单上,中国地产商不费吹灰之力,量质不优地坐上全球房地产前五强的宝座;中国金融业也如鱼得水,靠着房地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生息资源,上榜银企也高达10家(美国仅8家),且平均利润是美国同行的2倍。
恐怕华尔街也会羡慕中国银企坐以待币,度日如年的金色日子。
银行本来是为企业生产与经营提供尊贵服务的,但奇葩的是,现在而今眼目下,包括房地产在内,倒像是各行各业都在为银行打工,从今年一季度公布的2018年行业利润来看,银行业以14813亿元傲居群雄,好处拿到手软,几乎到了令各行各业高山仰止的地步。
实事求是地讲,正是资本在攀炎附势的拉郎配中,上错了花轿嫁错郎,从而导致市场忸怩暗昧,明里暗里掏空了中国经济产业升级和高科技发展的根基。
栽什么树苗结什么果,撒什么种籽开什么花。浮华如烟,细思极恐,因着中国经济产业失衡带来的尖锐矛盾,咄咄逼人的资本正以“两头”沉苛的方式,耗尽中国崛起积蓄起来的元气。
一头是楼市,由于价格扭曲和虚高,目前中国的楼市总市值已经超过了430万亿,是全球GDP的一倍,是中国GDP的5倍,有人形容说,卖掉北上广深四大城市,差不多就能买下整个美国。
虽然房地产涨声如雷的时代正在谢幕,但遗憾的是,在产业失衡、产能过剩,经营粗放和科技研发乏力的市场环境下,即使央妈每年都放出天量的货币,囿于资本找不到更好的投资方式,又暗暗回流到房地产业来攘乱天下,驱使中国实体经济进一步分化的同时,又而加速房地产泡沫的破灭,并以撞向南墙不回头的方式喜迎明斯基时刻。
一头则是国企,国企资产已达200万亿之巨,是食量惊人,效率低下的超级恐龙。得益于垄断,处在产业链上游的国企,将下游实业尤其是制造业的利润空间挤压在3%左右的生死线上,当人口红利消失后,土地、电力、油气、流通、税费和体制成本飞速上扬,迫使制造业向东南亚乃至欧美发达国家转移,李嘉诚跑路,曹德旺美国建厂,不是没有道理的。
话已至此,有一个隐而未显的奥秘可以解开了:因着体制原因,中国经济结构失衡早在改革开放之初就已种下因果,但为何在2008年后才开始显山露水,形成当下艰难局面的呢?答案其实很简单:一是因着人口红利和国家改革开放,中国在那一时期正好天时地利人和,并藉此承接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因世界经济大循环带来的产业转移;二是中国加入WTO后,世界市场向中国全面洞开,崛起的中国制造依靠价廉物美的竞争优势,迅速走向全球……如此,产业失衡被浮华的繁荣掩盖下来了。
可惜的是,中国迈入这一黄金时代后,缺少忧患意识和高屋建瓴的战略眼光,没能充分把握住历史新的际遇,全面深化经济与社会领域的结构性改革,致使2008年世界经济在动荡中重新洗牌后,全球市场环境发生了深刻的嬗变,中国经济产业结构失衡的无措暴露无遗。
中美贸易战,特朗普要的只是钱,但因着中国经济结构失衡,进而引发国内实业多米诺骨牌式坍塌的话,我们必将遭遇一场“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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