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ElizabethRedden
日期: 2019 年4 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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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學者表示,他們以為依據西方自由準則運作的一份刊物,原來卻是受到中國政府控制。
再有一個和中國研究刊物有關的審查案例曝光。而受牽涉的學者說,這宗個案涉及 到一種惡意的“界綫模糊” 。他們受到誤導,以為會遵循西方出版準則的一份刊物在事實上受到中國政府的審查。
兩位新西蘭奧塔哥大學的教授 Lorraine Wong 和 Jacob Edmond 撰文 提及他們在編輯刊物 Frontier of Literary Studies of China (FLSC) 計劃出版的特刊時遭遇到的審查。那份刊物由駐荷蘭的出版公司 ()Brill 和位於中國的高等教育出版社合作出版。高等教育出版社在自家網站 (用中文) 自稱為和中國教育部有關聯的一個組織。該刊物的編輯委員會羅列的成員來自美國以及國際知名的大學—包括康乃爾大學、杜克大學、哈佛大學、加州大學戴維斯分校和華盛頓大學—其總編輯在紐約大學工作。刊物的編輯辦公室 位於北京。
兩位教授寫道,該刊物和 Brill 的合作關係、以及編輯委員會名單上出現的知名中國研究學者使他們錯誤地以為它的出版準則會和在美國出版的同類刊物相近。可是,他們發現,那刊物和高等教育出版社的關聯,以及編輯辦公室位於北京這兩點意味著 “它受到中國政府全面的審查”。
Wong 和 Edmond 在編輯該刊物以“對中國文字的不同理解和應用如何塑造中國的文學及文化,以至中國在國際間的形象”為主題計劃出版的特刊時遇到了審查。兩位主持了同行評審的過程並採納了四篇文章。
但是,他們寫道,他們在臨近特刊擬定出版日期的時候收到了校定本,發現四篇文章中的一篇,由喬治亞工科學院的 劉津 所寫的文章完全消失了。而他們所寫的導論文章也被 “粗暴修改”,提及到劉文章的部份被刪去。 劉的文章焦點是一名藝術家以自創的文字 嘲弄諷刺中國共產黨。
“我們就此一審查向FLSC的編輯張旭東詢問,他說我們不應該對劉的文章被抽起感到意外,因為 FLSC 的編輯辦公室位於北京,要服從中國通常的審查是很自然的。”張更表示,劉的文章根本就不應該採納,而他現在就用自己的編輯權力來否決那文章。 兩位向《高等教育內幕》出示他們和張之間的電郵通訊印證了這個說法。
張是紐約大學比較文學及東亞研究教授,他通過電郵拒絕評論,又說在發表聲明之前想先和編輯委員會商討。他有提到,在“那篇有關編輯和決策過程的文章中有些錯誤表述。但和中國的審查而及美國學者的反應相比,那些錯誤表述可說是微不足道。”
名列該刊物編輯委員會的Nick Admussen 是康乃爾大學的中國文學文化助教授。他在推特上表示,曾經要求那編輯委員會刪去他的名字,而他從一開始就沒答應加入。“那刊物假假的,不應該在 Brill 出版。雖然它刊登了有用和有意義的研究,但不適合我。”
Brill 的首席出版總監 Jasmin Lange 發表了書面聲明,說Brill 正在評核它們和中國高等教育出版社的合作關係。
“由2012年起, Brill 和中國高等教育出版社HEP有一個發行 Frontiers of Literary Studies in China 的協議,”Lange 說。“HEP負責刊物 的採編和製作。 Brill 向中國以外的顧客發行刊物的印刷版和網上版。我們對 Lorraine Wong 和 Jacob Edmond 近期在博客提到的事件非常關注。由1683年創立至今,Brill 秉承著作為國際獨立高質量學術刊物出版者的悠久傳統。我們致力推進知識傳播以及獨立學術和出版自由等的理念。我們正在評核和HEP的合作關係,為了恪守出版理念,我們會毫不猶豫的採取任何必要行動。”
Brill 是最新一家受到中國輸出審查事件影響的學術出版機構。在2017年,劍橋大學出版社短暫封鎖了中國大陸用戶對超過1000篇 The China Quarterly 所發表文章的訪問。那些文章涉及到文化大革命、西藏、天安門廣場以及民主運動,還有新疆地區等的敏感中國議題。德國出版機構 Springer Nature 維持阻止中國用戶瀏覽某些期刊文章的決定,理由是這樣做中國用戶才能夠看到其目錄上的其他文章。最近,中國進口商停止採購一些有關中國或者地區研究的期刊。
學者擔心,那些想要維持龐大中國市場的國際學術出版商會受到服從中國政府審查求的壓力,變相幫助中國把審查制度推展至中國境外,並玷污全球的學術出版準則。Wong 和 Edmond 在回想他們的個案時寫道,學者習慣了中國境內外有兩套不同的規則,但 FLSC的個案顯示,越界的情況開始出現。
兩人寫道,“也許,我們假設和Brill 合作以及包含國際學者的編輯委員會表示刊物會依照非大陸出版物的通常準則運作,並且不會遭受審查是失之於天真—我們作為編輯和 劉 都是這樣假設的。在接下來的通訊往來中,我們從資深同事那裏得知,其他人,特別是初級、地位低的職員也在和驟眼看來不受中國政府控制的刊物往來的時候,遭受出乎意料的審查。同樣由 Brill 和高等教育出版社合作出版的Frontiers of History in China 可能也會使人受到類似的誤導。”
“我們相信,正正是因為中國大陸境內外出版物之間變得模糊的分野使 FLSC的案例格外令人擔心。”他們接著寫道,“我們訓練自己在閱讀於中國大陸發表的文章時要看到它們字裡行間的話,以便補足沒有明寫的東西。但假如刊物的出版地和所依循的準則不再清晰的時候,情況會怎樣呢?此外,在目前這種受制肘的時期,對編採及財務支持的依賴很可能會使編輯,學者及中國境外出版社認可這種審查。”
Wong 和 Edmond 寫到,為了聲援 劉,他們抽起了整本特刊。四篇文章中的三篇,包括 Liu 的那篇,則在另一份刊物— Chinese Literature: Essays, Articles, Reviews—上發表,而他們講述自己遭遇到審查的文章則成為了那三篇文章的導論,並且在星期四於現代中國文學文化資源中心的網站上刊登。
“我尊敬兩位特刊編輯,尊敬他們揭露此事,讓學術界知悉的勇氭”,喬治亞理工學院中國語言及文化副教授 劉 說。“我認為,學者今後在向這期刊投稿的時候會更慎重。”
在採訪中,奧塔哥大學英語副教授 Edmond 說他和 Wong 之所以決定把發生了的事情公開,“是出於我們對學術自由的信念,也因為我們希望中國研究圈中人至低限度可以就中國政府的審查通過這些聯合出版協議和其他形式的伙伴關係走出中國的可能性作正式交流。對我們來說,這些是很重大的問題。”
里德大學的人類學教授Charlene Makley追踪了和中國研究期刊有關的審查。她說“許多先前曝光的事例都是中國進口商選擇不購買整份刊物或者施壓使包含敏應感詞的文章消失。像編輯直接介入刪減內容這樣的個案,我們還沒見過。”
“這可能是冰山一角,或者是個異例”,Makley
說。“我想,正如那二人說的那樣,正在發生的情況是界綫正在變得模糊:因為這些中國出版物和外國出版或發行商的幕後關係,要分別中國出版物和非中國出版物並不容易。我們需要有人嘗試公開那些幕後關係的一部份。在幕後發生的事情要比作者、同行評審人、編輯—那二人的情況是特約編輯—知道的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