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11 August 2018

陶冬：贸易战，香港你不怕吗？

中美贸易战打得不亦乐乎，而且有进一步升级的趋势。笔者认为，在美国中期大选前，美国不会做出实质性让步，因为塑造一个“超人”式总统，铁腕处理国际争端，能够提升选民的“爱国情怀”，有助于共和党保持在国会两院的多数席位。笔者又认为，中美角力在未来二十年都会持续下去，时疾时徐，连绵不断，因为笔者看来这场角力的核心不在于贸易赤字，而在于世界老大与老二的全球影响力之争，美国务求打掉中国制造2025，掐掉中国在5G／大数据时代潜在的技术领先。
古希腊人修昔底德认为，新兴大国崛起开始威胁到原有霸权大国时，战争无可避免。世界近代史中充满了修昔底德陷阱。葡萄牙／西班牙主导了世界一百年，荷兰主导了世界一百年，英国主导了世界一百年，然后又主导了世界一百年；美国刚刚完成了主导世界的第一个一百年，与中国的角力关乎其对世界第二个一百年的统治。不同的是，如今统治世界的武器不再是冷兵器、热兵器甚至核兵器。在上两场同世界老二的角逐中，美国用汇率击垮了日本，用石油价格致残了苏联。如今中国，坐在世界老二的交椅上了。如今的贸易战，在笔者看来是修昔底德式竞争的现代版、变奏版。
自从特朗普声言针对中国产品征收惩罚性关税以来，解读分析中美关系、量化对中国经济影响的文章出现了不少，但是分析中美贸易纠纷对香港经济影响的文章就少很多，有深度、高质量的文章更是凤毛麟角。如今上海房价已经跌掉起码百分之十，贴近市场价格放售的住宅可能三个月不见一位看房人，而香港房地产市场却依然欣欣向荣。香港，难道你不怕贸易战吗？
广东省是中国对美出口的最大贸易基地，而香港是一个主要转口基地，中国产品通过香港转口美国的金额达到2770亿港币，约占中国输美产品的7%，比香港GDP的一成还多。由于香港外向型经济和城市经济的特点，贸易战对香港的冲击其实是超乎比例地大。
香港经济的另一大特点，是联系汇率。本港流动性的升降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海外资金的流入流出，贸易战所带来的情绪冲击已经对香港股市、债市构成重大压力，资金持续净流出，过去的流动性泛滥状况已经逆转，银行头寸趋紧（当然美国联储的加息举措也起了作用）。
针对外围环境的恶化，中国政府先放松了货币政策，调低存款准备金率；接下来让积极的财政政策“更积极”，力图通过刺激本土需求来抵消出口的倒退。香港与内地不同，本港没有货币扩张的空间，财政刺激措施亦受到限制。面对世界上最大的两大经济体打架，香港是无力自保的，唯有遭殃，港府甚至根本没有提起过自救措施。
如果贸易战对经济真的带来重大伤害，中国可以通过汇率贬值来吸收经济下行的部分压力；香港经济是没有汇率这个逃生门的。当经济出现巨大下行压力而汇率不能贬值，被压迫变形的便是资产价格、工资，最近的例子就是希腊。当然，香港经济的基本面与希腊不可同日而语，香港经济的整体杠杆率也不同，不过近年楼市疯狂制造出一批边缘买房者，他们抵御外部冲击的能力就相当有限。
香港，有其东西合璧、法治精神、医疗教育完善等突出优点。笔者无意预言香港房地产市场暴跌，不过香港楼市和香港政府对中美贸易战的淡定，却颇令人诧异。贸易战，香港你真的不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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