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2 沙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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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平安夜到聖誕節,新城市廣場迭起衝突,警民連番對壘,警察驅趕並拘捕多人。夜深稍為平靜,幾個中老年坐在百步梯上話當年。筆者無意聽到幾句,忍不住上前請益。
他們表面看似坊間所謂的「佬」,不明就裡還可能誤會其年紀必屬藍絲。但細看下去,歲月無法抹去他們臉上有股懾人的威勢嶙峋。他們活脫就像《五億探長雷洛傳》中走出來的角色,每談到過去仍離不開「探長」、「幫辦」等稱呼 - 他們都是已退休的老差骨。
張先生在七十年代加入警隊。「我想睇住啲小朋友,驚啲小朋友俾人打。」
大量喬裝的便衣警察戍守新城市廣場上層,連番拘捕多人。樓下市民用左手展示「五大訴求」手勢;右手舉起中指。
筆者很奇怪張先生作為老一輩,卻批評當下警察「好過分」。張先生答年輕人早已準備好為抗爭坐監,「你拉佢絕對冇問題,咪拉佢囉,佢地預左。但制服左仲係咁打人、用私刑就好過分。」
旁邊另一位「張先生」接口:「過去一拎出支槍,個 report 咁撚柒厚,寫都有排寫。而家亂鳩咁嚟。」他隨即用姆指和食指,比劃出報告大約有半寸厚。
其實另一位「張先生」應該不姓張,他較少說話,更加謹慎。筆者請教如何稱呼他,「佢姓張呀嘛,我都姓張。」後來筆者才清楚他的身份。當張先生披露跟隨過的上司姓李,另一位「張先生」忍不住接腔,當年他跟隨過的上司姓曾。
李曾二氏人所皆知,「昔日香港」等網頁會不時重播李氏受訪的片段。張先生諄諄提醒別詳明哪所警署等細節,「人地會知我係邊一年邊一班。」
「點解消防、懲教、海關都可以恪守職責,偏偏差佬唔可以?」兩人繼而懷愐李君夏,「八十年代李君夏教出一批好嘅華人督察。」
兩位張先生都批評警察多次開真槍,「就算對方用西瓜刀,你用布袋彈、用長槍槍柄都頂得到,何況唔係?(開槍)擺明想攞佢命,好明顯,所以我地睇唔過眼。」
至於 7.21 事件則是警方故意為之。張先生解釋從前有段日子,元朗不時有重案發生,警隊早已習慣立即封路,由荃灣和上水南北兩路派衝鋒車到元朗,很快就到,更別說元朗自身的警力和交通警。「講大話唔貶眼,警民關係十年都修復唔到。」
張先生形容如今警察「無法無天」,不受警隊條例制約。另一位「張先生」附和:「你睇番李修賢時代啲警匪片,郁左人俾人投訴幾撚緊張,因為 commander 一定要孭鑊。」他一臉黯然,昔日警匪片的香港警察已經一去不回。
民眾雲集新城市廣場大堂,合唱《願榮光歸香港》。
今不如昔的關鍵,在於警察犯法不用負責。張先生回溯感受最深的往事,數十年前三名警察到黑社會經營的酒吧查牌,黑社會故意前恭後倨,請三警到後巷再講,去到後巷轉用粗口問候,惹得三警動手。那時候剛出現閉路電視 - 黑社會是故意設局讓三警入彀。
結果三警都要入獄,「其中一個時沙(警署警長)就退休,聽到坐監,喊。」
「嗰時我好同情伙記,啫係俾人裝彈弓。。。但而家警察打人係抵死,唯有等天收。」
張先生如數家珍憶述他的時代,同僚對付古惑仔時按捺不住怒火,用上非法武力,最終都要坐監收場。
他批評平安夜當晚仍見有防暴警拿著 AR 15,「當年我喺 PTU 好難用到 AR 15,支越戰槍係打仗嘅級數。」
警廉衝突最惡劣的時候,張先生正在 PTU。外藉警司為防事態惡化,「全部人唔准攞槍,三日都唔准出去,調去跑山。」他認為這樣才是化解衝突之途,但現在警隊反其道之行,致令惡性循環。
張先生強調很多高明已經表態,其實毋庸他補充。「監警會做唔到嘢,最好要成立獨立調查委員會。」
說到後來張先生雙眼泛光,「有時聽到《榮光》會流眼淚,啲後生有血有淚。話啲後生收錢?攞條命出嚟,坐十年八年,收錢?」
原來退休警察定期都有聚會,張先生多已推辭不去,自嘲為「割席」。「佢地始終話打得啱,廢事喇盞鬧交。」
因筆者身份特殊,雖已再三澄清,兩位張先生始終有點擔心筆者來歷。臨走前另一位「張先生」再三叮囑:「你記住做記者要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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