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资深记者董尼德,现为法国季刊《亚洲杂志》的主编,在本月出版《幻象帝国》中文版,同时来到台湾中研院分享「台湾与东亚当前挑战」,从乌俄战争对东亚影响、美国总统特朗普上任侵蚀美国民主基础到假新闻对民主的威胁。
「当前的中国政权被猛然掘起的经济冲昏了头,误以为自己已经所向无敌,甚至注定要成为世界超级强国。但现实是残酷的!过去三年的事实反覆印证,这些雄心壮志多半成了泡影,恐怕还将久无着落。事实上,中国可能永远不会成为全球最大的经济体,更遑论成为现任领导人习近平梦寐以求的全球地缘战略超级大国了。」《幻象帝国:天朝中国的自我神话与天下叙事》前言这么描述着当前的中国。
幻象帝国这本书由法国资深记者董尼德(Pierre-Antoine Donnet)所撰,法文原版《Chine, l'Empire des illusions》》于2024年出版,并在今年9月翻译成中文出版。他曾任法新社总编辑,并曾派驻北京、东京、华沙和纽约等地,为报社服务近40年,目前董尼德为法国季刊《亚洲杂志》的主编。
董尼德日前来台访问,并受法国现代中国研究中心台北分部主任柯汉东(Corrado Neri)之邀在中研院以「台湾与东亚当前挑战」为题分享他对当今政局演变的分析。
董尼德在座谈中提到自己与台湾过去的关系,他曾在1979年8月至1980年8月于台湾待过一年时间,当时台湾仍处于戒严时期,局势与今日截然不同。他提到,在戒严时期,外国人几乎能为所欲为,但对台湾人来说可就没这么简单了。当时台湾人要讲出自己的意见非常困难,加上戒严令导致许多人被捕,也就是所谓的白色恐怖时期,但他是直到多年后才真正明白当时的政治局势。而在这之后他便加入了法新社担任记者。
乌克兰战争对东亚与台湾影响
董尼德接着分享他如何看台湾与东亚当前的挑战,他提到近几年许多战争爆发,包括乌俄战争,且自从二战后世界从未如此动荡。他认为2022年的乌俄战争根本性地颠覆全球主要的地缘政治平衡。尽管无人能预知这场全面战争的结局,但我们已能窥见重大后果。尤其是对东亚与台湾而言。
从这场战争我们可以学到,应该要关注独裁者们所说的话。因为他们大多会事先预告自己的行动。普京确实用他们的术语说过要采取行动,但当时无人重视,只有某位美国战略家发出警告,但是已为时已晚。
再者,乌克兰冲突情形也让亚洲一些国家,特别是与中国接壤与地理位置相近的国家,意识到这样的冲突模式可能发生在亚洲,只是主要侵略者角色换成中国。以日本为例,日本目睹了中国在 2012年习近平掌权后十年中急速地扩张军备。日本首相在2022年12月乌俄战争爆发不久后宣布,在五年内将日本国防支出倍增,使防务开支达到GDP的2%,此举创下日本自1945年以来的历史纪录。同时也打破了长期存在的潜规则,限制军事支出不得超过GDP的1%。当时日本首相向国民公开宣示,日本与国民正处于历史转捩点。面对诸多安全挑战,日本周边安全环境正急速变化。
台湾也ㄧ样在近来国防支出成为敏感议题,赖清德总统宣布将军事支出在2026年提升至GDP的3%,这也是史无前例的。反观美国特朗普总统要求台湾将国防支出提升到GDP的10%,无论从社会或政治层面都完全不切实际。
这场战争展现出另一个让人不安的现象则是中俄联盟,中国共产党在乌俄战争爆发后,从未公开谴责过俄罗斯或普京。不愿意公开谴责俄罗斯本身也说明了中俄之间的关系。并且中国在2022年2月冬奥之际,习近平与普京在中国进行了数小时的会谈,并在会后宣布,中俄伙伴关系无上限,并将深化战略合作。
至于当时普京究竟有没有和习近平事先提到将侵略乌克兰,董尼德个人认为,俄罗斯不可能在中国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启动如此重大的行动。因为启动这场战中对于中国而言,将在台海问题上产生深远后果。
侵蚀美国民主根基的特朗普总统
董尼德提到另一个令他担忧的现象,那就是美国总统特朗普上任。自从他上任的那天,我们就可以看到美国民主正一步步走向衰退。随着美国民主的衰落,从中获益的便是俄罗斯、中国还有北韩等。他认为这也给了独裁政权和极权政权机会掘起。
对亚洲来说,这也是一场灾难。美日联盟是非常紧密的,日本在二战后有了美国军队的庇护, 但现在这一切都在慢慢瓦解。如果美国不支持日本,当印太爆发重大冲突,日本将陷入孤立,因为他们会突然感到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捍卫自己。这也就是日本组成自己军队的原因。
台湾也一样在特朗普总统上任后遇到难题,特朗普的善变对台湾来说是一个麻烦,台湾政府试图取悦特朗普,尽力让他明白亚洲的利害关系。同时维护美国的主要利益,但也得维护台湾与美国关系。但是特朗普很善变,没有人知道他下一步会怎么做。而另一方面对于中国而言,特朗普简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董尼德也提到他认为假新闻和假讯息是对民主国家最大的威胁。他表示,纳粹的宣传部长戈培尔对政治宣传的原则「当一个谎言被重复一千遍就成为了事实」,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对假新闻很好的定义。每个人都应该把这句话谨记在心。尤其是在台湾,一个充斥假新闻的地方。
董尼德最后提及,自己将于11月出版一本大约一百页有关台湾的新书,由比利时出版社出版,属于L'ame Des Peuples丛书系列。这本书将会从一个相对较个人的观点出发来描述台湾,与他过去的作品差异较大。他在书中写到他在1979年当时25岁的他为何来到台湾,他在台湾度过的第一个月、他所遇见的朋友与他所发现的这个「新世界」。接着他也提到台湾的历史,不同时期的殖民背景,包括台湾的原住民与汉人。最后他则以台湾未来将面对的挑战作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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