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24 July 2021

林保華:天怒人怨哀中國



1991.7.12

    和蘇州籍的一家朋友吃飯,話題不期然地轉到了當地的水災。據稱那裡連下兩個月雨,太湖水漲,蘇州三分之二地區已被水淹,市中心地勢比較高,尚未受影響,而著名的名勝虎丘下面也已被水浸。我當然想到了楓橋、寒
山寺、木瀆鎮,以及拙政園、獅子林等著名園林。他們說,寒山寺、木瀆在河邊,估計凶多吉少,那些園林有些在郊區,可能也浸了,兩天後看報紙報導,蘇州古城區內幾十座古典園林、名勝古跡,因為環繞古城有十六公里的防水牆,所以免遭水害,心裡稍稍鬆一口氣。

    這次中國華東地區遭受水害,大概是本世紀最大的一次,比一九五四年那一次還厲害,首先遭殃的,是多災多難的安徽省。

    鳳陽花鼓裡的「說鳳陽,道鳳陽,鳳陽本是好地方,自從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訴說了它的悲慘命運。「解放」以後的五十年代初,毛澤東曾經發出了「一定要把淮河修好」的指示,當時音樂家還為此譜寫了一個曲子,現在只能記得它的第一句是﹕「淮河兩岸鮮花開……」,那幾年果然情況好一些。可是不久「大躍進」的人禍,安徽省委書記曾希聖積極推行毛澤東的極左路線,後來安徽受到大災難,餓死不少人。戴厚英的長篇小說《流淚的淮河》第一部《往事難忘》有具體的描述。此後李葆華去扭轉政策(安徽最早在六十年代初期實行包產到戶)就有「李青天」之稱。文革結束後,再次去安徽扭轉極左路線的是萬里,民謠裡還有「要吃米,找萬里」之說。

忽視興修農田水利

    這幾年來,中共又忙於階級鬥爭,忽視農田水利的興修,所以天災一來不可阻擋。六月中旬淮河流域下大雨時,李鵬正好在安徽考察,曾去滁縣地區慰問災區,但是他有什麼辦法?他又豈能料到更大的災害接踵而來。

    到執筆時,據報導,全國受災省市已達十八個,佔全國三十個省市區(台灣除外)的一半以上。而災情嚴重的,除了安徽之外,就是素有「魚米之鄉」之稱的長江三角洲和杭嘉湖平原。這個地區包括了上海市、蘇州、常州、無錫、南京、杭州、嘉興、湖州地區。這個地區不但是中國主要的糧產地,而且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鄉鎮企業的重要發展地區之一。因此它給中國經濟造成的損失,目前難以估計,因為鄉鎮企業總產值已經佔中國工業總產值的三分之一以上。

    為了保衛中國最大的城市,也是政治、經濟、文化中心的大上海,太湖已炸掉了不少堤壩、犧牲周圍的縣市。這也就是保衛社會主義的國營企業,犧牲集體和私營的鄉鎮企業和個體經濟,農民的包產田自然也受到極大的損失,將來國家只是「救濟」、還是進行「賠償」,又是新的課題了。

災源在北京

    中共在大事慶祝建黨七十週年時,卻遭到建黨以來特大的水災,大水包圍著中共誕生地的上海。當年由於巡捕的闖進,中共「一大」後來搬到嘉興南湖的遊艇上召開,而現在整個嘉興市已被水淹。這種種跡象,似乎表示了老天對中共六四以來倒行逆施的憤怒,也許可說是一種天譴。可憐倒霉的仍是苦難的中國人民,特別是農民。而中國的農民天生是個「賤民」,因為除了特殊情況,他們的戶口被卡在農村裡,不許「農轉非」,他們的人權最沒有保障,但是國家有天災人禍時,他們都要付出最大的犧牲。

    其實這次天災的「災源」是在北京。六月上旬是北京首先下大雨和暴雨的,這是公元一八七五年以來的第二次罕見降水量,在暴雨的同時,冰雹還襲擊農田,山洪爆發毀壞道路,有十幾個人死亡。在六四兩週年剛過就發生這個災害,也使人想到天譴。

    這種異常的氣象,老天爺在三、四個月前已經示警。三月二十六日全國人大開會的第二天,北京市附近的大同發生中級地震,杭州白天變黑夜,北京更是罕見地在這個時刻下大雪。但是堅持毛澤東思想的中共官方,居然不顧毛澤東對「天人感應」的重視,反而通過新華社對北京春雷以後的不正常下大雪加以歪曲報導,造謠胡謅說﹕「『春分時節雨紛紛』──歷來被老北京人看作是吉祥喜慶、五谷豐登的預兆。」這種報喜不報憂的伎倆,現在已被事實所粉碎,中國人民正在遭受罕見的天災威脅。

    「天怒」和「人怨」是連在一起的。六月上旬北京市出現的文化衫上的語錄,而且深受歡迎,充分表現出當前北京市民的心情。可說是一種「民怨」的表達。

    這些語錄根據收集來的有﹕

   「別惹我、煩著呢」、「忍」、「拉家帶口活著真累」、「我是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要當官,沒心眼;要走私,沒膽量;要擺攤,沒本錢──一事無成」、「難道我們真的一無所有嗎?」、「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也不怕你」、「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很醜,但我很軟和」、「坐懷不亂」……

「天人感應」不能不信

    上述內容有政治性的,也有一些不滿現實的心態,也有所謂「色情」成分。在當局禁止大字報和迫害不同意見者之後,這是一種巧妙表達民意的辦法,也體現了中國人的智慧。當然,這又是從西方學來的,幕後可能又有「海外敵對勢力」在作怪了。

    古代王朝在發生亂局之前,常有異象和民謠出現,上述種種,是不是預示著中國大陸將出現重大變故?我們不迷信,但是對「天人感應」有時不能不信。

    以前的帝王遇到這些事,會下「罪己詔」,並且輕徭薄賦,對罪犯進行大赦,以此來「理順群眾的情緒」,和向上天表示悔過之意。毛澤東讀了很多古書,還相信「天人感應」說,李鵬則一竅不通,且可能「不信邪」。近來中共當局的言論越發強硬,似乎不把任何不同意見封殺,誓不罷休。其實這除了表示他們的愚昧之外,也是說明他們內心的恐慌。

    但是,不論怎麼說,天災已經給中國人民帶來嚴重的苦難,聯合國雖然已經宣佈給予七萬美元的緊急援助,但這區區之數只能是杯水車薪,有望海外華人能集腋成裘,援助中國苦難的同胞。唯一擔心的是,中國大陸貪官橫行,官僚主義作風嚴重,這些救濟金和物資唯恐落入那些喪盡天良的貪官口袋裡,或者被無謂地浪費掉。聯合國和國際紅十字會,是否可以組織力量協助去做這些發放的工作?

    面對這些特大災害,中共當局已採取一系列的抗災、救災工作,江澤民親自到安徽和江蘇、浙江地區視察災情。面對這些慘狀,任何有良心的人都為之動容。身在外國訪問的李鵬,理應回國親自處理,當年戈爾巴喬夫在外國訪問時,蘇聯發生地震,他都親自趕回去指揮救災工作,可惜李鵬對人民的疾苦,到底還是隔了一層皮。

香港經濟日報
(一九九一年七月十二日)
收錄於《中共風雨八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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