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紀．奶粉荒﹕香港奶粉非要不可？
專訪雙非媽媽
「現在，鄉愁是一罐小小的奶粉，孩子在這頭，安全在那頭。」這是最近在內地網站上流傳的一首，改編自台灣詩人余光中名作《鄉愁》的詩句。奶粉問題，再次成
為中港矛盾的颱風眼。大家深明造成大陸民眾搶購香港奶粉的原因，是大陸從空氣到奶粉，樣樣東西都可能有毒。但在新一輪討論中，和過去一樣，很少有人真正關
心過大陸的父母是怎麼想的。他們為什麼非要買香港的奶粉？他們真的那麼離不開香港奶粉嗎？他們是怎樣看待香港的？一味反對是容易，但恐怕要解答這些問題，
才知道你所反對的，應該反對的，究竟是什麼。
很少有人像1980年出生的小南這樣，完全不避諱自己是個雙非媽媽，因為她覺得沒必要。當初既然不是闖關，通過正規渠道預訂脇位，就屬合法。她似乎也並不覺得「雙非」這個詞，含有貶義或歧視，不過是描述某種事實罷了。
女兒今年兩歲了，早前一直住在深圳。大約一個月前，小南卻突然決定，回老家天津去。為了女兒，小南夫婦折騰了好幾年。丈夫是發動機工程師，本來在江蘇一家
不錯的公司工作，收入不菲。小南則留學英國，主修工業工程專業。但是，一年多前丈夫辭去工作來到深圳，夫妻倆準備在人生地不熟的南方城市定居。如今，要回
到原籍天津，全家人又要經歷一次「大遷徙」。
對大陸徹底失望
在英國留學之時，小南建立起了對香港的好感。明明是北方人，被香港、新加坡、馬來西亞的同學感染，竟然就潛移默化地學會了廣東話。1999年小南離開中
國，當時中國還沒那麼糟糕。或者說，從小在大陸封閉環境下長大的人，是很難知道這個國家到底有多麼黑暗的。只有離開中國，才能把中國看清。在英國時，小南
才知道自己的國家在民主、自由、人權方面，還落後世界一大截。然而，當時的中國畢竟沒有發生毒奶粉事件，沒有發生動車追尾事件，沒有發生小悅悅事件……民
生問題不至今日之慘。滿懷一腔改變中國之熱血的小南，2004年一畢業就回到了中國。但她回到中國，漸漸發現這國家腐爛的趨勢毫無挽回的餘地。2008年
爆發的毒奶粉事件，讓小南徹底絕望。
更壞的是，中國的政治制度，讓不願從
惡者幾乎沒有生存的空間。2010年，小南和丈夫決定生孩子。丈夫的戶口在江蘇，小南在天津，想取得「准生證」很麻煩。小南說，她全家都是那種一和大陸政
府公務員打交道，就滿心不悅的性格，也不可能給他們塞紅包。碰巧，此時她在網上看到可以去香港生孩子的信息。
當初做出這個決定時，身邊朋友表示不解，他們說：「為什麼要花這麼多錢去香港生孩子？香港都回歸了，遲早跟大陸一樣啊？」但小南不以為然，她堅信香港的民主、自由、多元，歷史不會倒退，香港不可能跟大陸一樣。
對香港漸漸失望
直到梁振英上台後，目睹中港矛盾日益激化，小南才對香港失去信心。她說：「梁振英解決不好任何問題，所有辦法都是治標不治本。香港人沒房子住，就搞港人港
地；現在沒奶粉喝，好像要搞『港人港奶』；那麼，以後香港人沒工作，是不是要搞『港人港工』？」在小南看來，任何「一刀切」的辦法都不是好辦法。梁振英政
府的無能，這也是小南決定回天津的一個根本原因。
小南並不反感於港人對大
陸的抗議，她也常常會參與其中，不過就不贊成簡單化的反對。具體到奶粉問題上，小南覺得，如果大陸的奶粉安全問題不解決，終歸擋不住水貨客。她說，她認識
的朋友中，沒有一個是不吃進口奶粉的。毒奶粉對大陸的中產階級不構成威脅，真正受害的都是低下階層。而實際上，水貨客不僅從香港入貨。小南說，進口奶粉並
不一定非要從香港代購，從澳洲、荷蘭、新西蘭、台灣等地都有，只不過價錢稍高而已。
提防水貨奶粉
小南的女兒吃慣了香港的奶粉，回到天津的第一個晚上，因為快遞延誤了，給女兒喝國產牛奶，女兒竟然死活不肯下嚥——孩子的味覺多靈敏。
在深圳時，買水貨奶粉也是門學問。首先，要認準一家信得過的淘寶網店。小南說，水貨奶粉很少當面交易，水貨客不喜歡拋頭露臉，通過網店交易比較多。買開一家的奶粉，覺得好，就不要隨便更換，因為容易買到假冒水貨奶粉。
每次喝完奶粉，小南都會把奶粉罐刮花了才扔掉。這樣做，是為了防止不法分子將奶粉罐揀走，然後裝入假奶粉再賣。這在深圳是公開的秘密，因為有的媽媽為了貪
小便宜，會把用完的奶粉罐賣掉，一個可以賣10元（人民幣）左右。所有人都知道這些奶粉罐，會變成「進口奶粉」重新出售，但就是有人幫兇。
奶粉罐也不放過
小南說，如果不買水貨奶粉，也可以從正規渠道購買，比如上國外的購物網站。但是，這樣購買奶粉要通過中國海關的檢查，周期會很長，有時候需要兩三個月才到
貨，孩子要吃奶粉等不及。更糟糕的是，走海關渠道的進口奶粉有時候會被掉包。小南說，她的朋友就發生過奶粉被掉包的情，收到的奶粉是假的。所以，奶粉交
易圈內現在形成了一種很奇怪的「潛規則」。即賣家會在奶粉罐底下蓋一個小小的印章，買家收貨驗貨時，看到印章，才確定是賣家發出的貨，否則就是被掉包。而
這枚小小的印章，每個月更換一次圖案，以防被模仿。在大陸生活，就是要這樣機關算盡，才能換來一點點安心。
小南覺得好累。本來想讓孩子在香港享受優質生活，現在也放棄了，她也厭倦了那種經常要與家人分離的奔波生活。回天津，只是暫時的。如今，小南全家準備去歐洲，更好的地方。全家一起去，再也不分開。
[文／許驥 編輯 蔡曉彤 電郵 mpcentury@mingpa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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