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非亞·威廉姆斯(Sophie Williams)
BBC記者
2021年2月18日
對金智英(Kim Ji-young音譯)來說,31歲時從朝鮮艱難逃亡到韓國「就像一場夢」。
但2013年3月,她與母親和三個堂兄妹一起抵達繁榮的南方,喜悅之情很快就被艱難的適應期取代。每天都有新挑戰,一家人誰也不認識。「有很多文化差異......我們不得不重新開始,」她說。
金智英是數千名成功逃離獨裁統治的脫北者之一。但對那些逃難者來說,他們在南方的重新安頓僅僅是個開始。
許多人必須學習高科技、民主社會的基本生活知識,例如學習從使用銀行卡到了解代議制政府如何運作。
他們到達韓國後會發生什麼?
起初的一段時間,脫北者要被韓國情報部門調查以及向情報部門匯報。
「自由朝鮮」的韓國國家主任樸石吉(Sokeel Park)說:「隨後三個月時間在一個名為『統一院』(Hanawon)的學校學習和生活,這是一個由韓國政府管理的重新安置教育設施。」
「他們在這裏學習關於韓國社會的各種知識:如何使用ATM機和韓國的現代交通基礎設施以及如何找工作。他們學習關於韓國公民身份、民主和(社會)差異的各種知識。」
還有一些社區中心為重新安置的難民提供資源。他們往往把重點放在這一時期,以幫助脫北者開設手機和銀行賬戶以及熟悉當地社區。
從「統一院」結束學習後,脫北者得到分配的公租房。金智英只帶了一箱食物來維持最初幾天的生活,裏面有拉麵、米、油和調味品。輔導員或已安頓的脫北者會幫忙打掃房間並提供額外支持。
「他們必須過自己的生活,」她說。
誰來照顧他們?
在韓國定居的朝鮮人會被指派一名警察監視。樸石吉說:「你可以把它看作是被分配給一個當地的友好人士,他時不時檢查和問侯他們。」
「有時他們會成為朋友 。他們通常是年長警官,更像是父親的形象。他們的作用是檢查:幾乎就像一種社會服務。」
這些官員有時與機構或教會合作。
樸石吉說,在心理健康支持方面,有一些諮詢服務,但這是一個需要改進的領域。2019年,當脫北者韓成玉(Han Sung-ok)和兒子被發現死在首爾的一間公寓裏時,這個問題被置於聚光燈下。媒體報道他們是餓死的。鄰居們形容她心神不寧,焦慮不安。
許多脫北者會遭受極度創傷,但不太可能尋求幫助,也不知道到哪裏去找尋幫助。根據對在韓國的朝鮮難民的調查,約15%的人承認有自殺念頭,這比韓國的平均水平高10%。
「心理健康需要社會變革和意識的提高,這樣人們才能意識到這些事情並尋求幫助,認為尋求幫助是正常的。」他說。
朝鮮分析家費特蒂茨基(Fyodor Tertitsky)說,對於脫北者來說,在韓國的生活可能是孤立的,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們進入了一個完全不同的社會。他們被許多人視為「異類」。
「不能回家,因為他們被看作叛徒,他們被切斷與家人或朋友和周圍環境的聯繫,」費特蒂茨基說。「如果是(被迫)逃離,這是創傷性經歷。」
他們的職業選擇是什麼?
到達南方後找工作是困難的。
「朝鮮和韓國的教育完全不同,朝鮮人在韓國能做的工作很少,」金智英說,「這很難,因為脫北者從未聽過兼職,也從來沒有自己找過工作。她們在面試中常常被忽視。」
她說,年輕女性通常在餐館裏端菜,隨年齡增長,會轉型做廚房助理。男性通常有包裝網上購物訂單或建築行業的工作。
如果朝鮮脫北者找工作和在一份工作上做久一些以獲取相關技能,會得到激勵。韓國企業也會給予僱用脫北者的僱主獎勵。
對於那些想繼續深造的人,韓國提供補貼。脫北者不用支付大學本科學位的費用,35歲以下的人還可以免費上研究生。此外韓國還提供各種獎學金。
脫北者的例如電腦學習等花銷還可以獲得福利補貼。
1996年離開朝鮮的脫北者金成民(Kim Seong-min)很感激當時的教育機會。他先給一個叔叔當清潔工和門衛,後來獲得創意寫作的研究生學位。這為其進入韓國廣播公司(KBS)打開大門,他在那裏成為電視劇編劇。
2004年他加入主要由脫北者經營的自由朝鮮電台(Free North Korea Radio),這個電台對朝鮮廣播對政府和領導層的批評。
脫北者的孩子們是如何生活的呢?
他們要麼就讀於當地的韓國學校,要麼就讀於專門針對朝鮮兒童的學校。
費特蒂茨基說,在後者的學校裏,學生們「周圍都是來自單一背景的孩子」,「這不是最好的地方,因為你接受的教育有限,你沒有接觸到韓國社會。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如果去韓國學校,孩子們會很殘酷。他們會看不起你,要追上他們並不容易。這不是最愉快的地方。」
金成民說,總體上與韓國同齡人相比,中學、高中和大學的朝鮮學生在學習上落後於同齡人,有時他們還會因為面臨的挑戰而輟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