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20 November 2024

川普回归意味奥巴马进步主义的失败

何清涟

2024年美国民主党败选,共和党取得压倒性胜利。与历史上所有美国大选不同,除了民主党全国委员会官员林迪·李(Lindy Li)宣称哈里斯的竞选活动是一场耗费10亿美元的史诗般灾难”之外,更有趣的是奥巴马这位民主党前总统亦发表败选声明,表示权力将和平接交。这对美国人来说倒也不意外,因为媒体都公开谈论拜登四年是奥巴马第三任期,哈里斯败选意味着奥巴马失去第四个任期。只是奥巴马声明中的一句至关重要的话却被忽视了:“但生活在民主国家就是要认识到我们的观点并不总是获胜,并愿意接受和平的权力转移。”——奥巴马在这里的所谓“观点”,其实是以DEI系统为核心构建“进步主义”(progressivism)价值观。DEI系统是按照受害者理论(Diversity-多样性;equity-公平; inclusion-包容性,缩写为DEI)构建的一个按身份赋权的等级金字塔,谁被定义为最大的受害者,谁就居于顶端,在政府、军队及学术部门甚至企业的升职竞争中按照这个等级优先考虑,同时兼具数种的更加优先。奥巴马创设的DEI系统是引起美国近十多年社会分裂的深层原因。

部分民主党人承认进步主义不得人心

大选前夕,《纽约时报》首席政治评论员Nate Cohn文章:《为什么民主党想击败川普那么难》,首次承认进步主义大势已去。该文先回忆进步主义的风光:自2008年以来,民主党和自由主义一直主导着美国政治。民主党连续四次在总统大选中赢得大多数选票。自由主义在文化中也占据了主导地位,这一时期以一系列积极的左翼民众运动为标志,从奥巴马2008年的竞选到“占领华尔街”、Black Lives Matter、Metoo、伯尼·桑德斯的竞选,以及呼吁“绿色新政”和全民医保。

作者接下来就是陈述拜登四年“进步主义”政策的雪崩式瓦解:拜登政府的政策“对自由主义的论点造成了严重损害”,高政府支出刺激了通货膨胀和高利率;绿能政策(暂停钻井许可和终止Keystone输油管道项目)导致油价高涨;政府宽松的边境政策导致移民(其实是非法移民)激增,在政治上站不住脚;无家可归、犯罪和混乱使“法律和秩序”成为必要,美国社会向右转变。这点在政党认同方面也很明显。大选之年,多份民调发现,民主党在政党认同方面近20年的优势已经消失,甚至被逆转了。皮尤研究中心、盖洛普、NBC/WSJ、时报/锡耶纳等都发现共和党自2004年以来首次领先于民主党。国家政治环境并不像许多人想象的那样有利于民主党获胜,民主党人不得不淡化几年前他们满怀信心向选民宣扬的政策(国家主义经济、开放边境、绿能),在上述问题上,通过向右转来应对。作者不得不承认“进步主义时代或已终结”。

《华尔街日报》在选前的10月30日发表社论《哈里斯胜选意味着奥巴马第四次连任》,除了嘲讽这场选举不诚实之外,指出哈里斯参选实际上是奥巴马的第四个任期,是试图延续进步政治浪潮。结论是“我们对川普先生的缺点及其带来的风险不抱幻想。但选民也有理由担心现代左派的血腥,包括其监管胁迫、文化帝国主义、经济国家主义以及剥夺司法独立的愿望。如果哈里斯女士输了,这就是原因。”

新身份政治遭遇美国社会抵制

强调种族肤色性别、忽视本国民生是奥巴马进步主义的特质。奥巴马从第一任期开始,就着手在联邦政府与军队中推行DEI系统,从2020年以来,这个身份金字塔的成员从BLM、穆斯林、女权增加到lgbtqi+,等级处于不断调整之中,女权现调整至最后。

这种DEI教育成为新身份政治的理论基础,加剧了社会分裂,遭遇共和党州的抵制。2022 年底以来,共和党立法者已针对高等教育机构提出了 40 项反 DEI法案。这些法律针对基本机构实践,包括对员工进行强制性 DEI 培训、招聘中要求的多元化声明、DEI 办公室规划,以及与系统性种族主义、性别歧视、压迫和特权相关的课程和概念。现阶段,禁止 DEI 倡议的立法已在佛罗里达州、德克萨斯州、北达科他州、田纳西州和北卡罗来纳州签署成为法律。

共和党州这些行动被左派称为“针对DEI的战争”(War On DEI),左派媒体一片挞伐之声。2023年10月以巴战争发生之后,美国校园的反以反犹风潮,让原来支持大学DEI教育的犹太捐款者们意识到DEI系统是反犹主义源泉,开始关上支票本并对大学施加压力。10月28日,对冲基金Pershing Square创始人比尔·阿克曼(Bill Ackman)在X上发表一篇 4,000 字的文章,概述了他对哈佛大学多元化、公平和包容性 (DEI) 政策的各种批评,指出 DEI 是“哈佛反犹太主义的根源”,是“逆向种族主义”, 是加剧美国分裂的一个重要因素,应该消亡。

2024年大选,奥巴马及其周围的亲信仍然沉溺于身份政治的“情绪价值”难以自拔,钦定了哈里斯。这位美国历史上唯一没有通过党内初选(Vote)只是被党内高层指定(Choice)的候选人,被媒体称颂的优势与能力无关,均是美国新身份政治认定的优势,一是女性,二是黑人与亚裔。奥巴马等偏离美国民众具体感受,无视底层人民在物价、福利、移民上现实的经济生活问题,大规模操控媒体与民调机构,以为2020年那种“巨额资金+媒体助阵+民调造势+投票不验ID”模式仍然是赢得选举的必胜法宝。他们甚至对《纽约时报》/锡耶纳学院的民意调查所显示的只有72%的选民表示国家正朝着错误的方向前进,也无视《纽约时报》一项对选举结果的早期分析:自2020年以来,美国3100多个县中的绝大多数都向右倾斜。

败选之后,民主党人陷入互相指责的怪罪游戏,只有极少数左派对战略和价值观进行了反思,比如佛蒙特州参议员伯尼·桑德斯,这位将共产主义与马克思带回美国公开政治叙事的进步派旗手公开指责:“不只是哈里斯的问题,……民主党越来越成为一个身份政治的政党,而没有理解这个国家绝大多数人是工薪阶层,无视工人离开民主党的趋势“。

部分中间派民主党人则猛烈抨击他们的极左派同事,认为他们对“身份政治”和其他问题的强调为共和党带来了巨大的胜利。纽约州民主党众议员里奇·托雷斯 (Ritchie Torres) 认为,种族政治、反警察言论和性别恐慌正在疏远数百万选民。托雷斯在 X 上写道:“迎合极左派,在政治上得不偿失,因为极左派更代表 Twitter、Twitch 和 TikTok,而不是现实世界。工人阶级不会相信极左派兜售的那些高高在上的胡说八道。”长期担任民主党战略家的詹姆斯·卡维尔(James Carville)在11月10日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说得更直白,称“撤资警察”(Defund The Police)是“英语中最愚蠢的三个词,我们永远洗不掉它的恶臭”。马萨诸塞州民主党众议员塞思·莫尔顿(Seth Moulton)在大选失败后发表声明,称“我们输掉大选的部分原因是我们羞辱和贬低了太多选民持有的太多观点,这种做法必须停止。”

川普宣布上任后会立即颁布总统禁令并让众议院立法,在五十个州严禁学校老师宣传变性,严惩医务人员参与变性手术,调查为牟利而参与鼓动未成年人变性的药厂和医院,以及隐瞒使用性别阻断剂带来的严重副作用,并且起诉相关人员。这一决定宣布,社交媒体上一片沸腾。

在选前几天被拜登称为“垃圾”的川普支持者们正在欢庆共和党全面胜选。《华尔街日报》总算愿意转述选民的一句话:“我们太累了。我们认识的每个人都太累了,好比过去四年一直有人用脚踩在美国人民的胸口上一样。”不少经历过文革的美籍华人的共同感受是,美国总算逃过了一劫,心情犹如1976年毛泽东离世、“四人帮”被打倒时那般畅快。

(原载《联合早报》,2024年11月19日,https://www.zaobao.com.sg/forum/views/story20241119-536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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