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10
政府宣布取消多項防疫措施,包括入境檢疫令、疫苗通行證、限聚令等,來得突然。過去數月不少衛生專家都建議放寬,但政府不理。市民受防疫措施折磨3年,終得解放。
大家開始回顧疫情的一切,例如十大疫情片段。有廣州市民受採訪,對着鏡頭說:「有政府,唔驚!年年有今日!」結果疫情大爆發。機管局找來員工/舞蹈員穿著航空制服跳舞,說服人打針後可以去旅行,結果因回港要隔離多日,很多市民3年間一個旅行都沒有去。阿伯拍門買口罩,人龍連綿不斷;為檢測在冷風中排隊數小時,男女老少在急症室外呆等數天。希望這些不堪回首的片段,不再發生。
以下講講放寬防疫的安排。
錯失最佳開放時機
過去幾年,醫學及公共衛生專家掌握公共政策話語權,強調嚴防疫情,忽略平衡抗疫與社會經濟。最近醫務衛生局長盧寵茂忽然轉軚,一句「成本效益」終結清零,進退失據。
以成本效益計,何時是解除防疫措施的最佳時機呢?可以比較各地防疫措施指數(圖1)。全世界防疫嚴厲指數的中位數,在2020年上半年病毒傳入時突然收緊,2020年下半年開始穩步下降,2022年已經很寬鬆,人民生活恢復正常。被譽為香港最強競爭對手新加坡的防疫政策,基本上與世界同步開放。
但香港及中國大陸一直都沒有放寬,直到2022年下半年香港才叫做比較寬鬆一點,但與世界各地距離甚遠。
這樣的防疫措施在2021年可能是一個勝利,因當時疫苗剛推出,人類還未建立對病毒的抵抗力,嚴厲措施令感染人數非常少,築起圍牆,牆內經濟活動如常。但2021至2022年全世界逐漸開放,環球供應鏈重新建立,人與人、國與國交通趨頻繁,繼續不放寬防疫措施,令經濟停滯。
當各國同時放寬,香港卻繼續封閉,猶如孤島,可能有長期影響。大部分國家和地區已經在做生意,香港沒法參與,人才及企業只好離開。人才舉家遷出有固定成本,流失了未必回來。
經濟數據顯示,香港2020年受疫情重創,GDP(本地生產總值)收縮6.5%,2021年有不錯的反彈,GDP有6.3%增長;但2022年因嚴厲防疫,趕不上全球復蘇的馬車(圖2)。據IMF(國際貨幣基金組織)2022年10月的經濟展望數據,香港2022年經濟增長是成熟經濟體的倒數第二位(-0.85%);最後一位是澳門,為-22.44%。不過,港府已下調預測至-3.2%、財赤近2000億元,非常慘淡。反觀新加坡,冷手執個熱煎堆,吸納了不少來自香港的優秀人才,今年經濟不錯。
衛生專家視野狹窄 漠視他人
香港防疫政策後知後覺,與部分衛生專家堅持將感染率降至零不無關係,而這不一定是香港社會的共同願望和整體利益。堅決清零令香港恢復步伐緩慢,蹉跎歲月。很多人因經濟逆境而生活困苦,他們都看不見。
其他公共衛生領域有同樣問題,例如衛生專家將吸煙率當成目標,盲目追求並漠視相關政策帶來的負面界外效應。這方面在抗疫時期因政策失當,使急症室服務超出負荷的前食衛局長陳肇始,就是推手。
設計公共政策必須看社會整體利益,而不是狹窄地只看自己部門目標。他們只知道加煙稅,卻不理會加煙稅會增加罪案,令基層煙民「萬上加斤」,吸食來歷不明的私煙可能比正常香煙更影響身體健康。去年底海關破獲3600萬支懷疑私煙,是因為封關,私煙要以貨櫃批量輸入;開關後螞蟻搬家式走私,更難打擊。煙稅愈高,走私誘因愈大,不少人都可能參與非法行為,這對社會造成其他影響。
當討論超越醫學證據,去到社會層面,有成本效益、道德考慮等,其他專家也要參與,社會也有討論空間,不是衛生專家說了算。
負責處理疫情的盧寵茂局長,對放寬防疫態度頻頻轉軚,香港市民都會記得他說放鬆管控是「共赴黃泉」的名句,結果現在他主導放鬆管控。去年12月24日他說疫苗通行證不應取消;言猶在耳,不過幾天就取消了,顯得前言不對後語,影響公信力。
此外,盧局長常說「以科學為本、精準抗疫……按照科學數據,適度調整抗疫措施」,但他的政策似乎並沒有體現。看看香港的防疫數據(圖3),2020到2021年每天新增個案非常少,防疫措施嚴厲指數的形態與新增個案數字有點相似。2022年上半年第五波疫情,嚴厲指數升到最高;但8月個案繼續升,嚴厲指數沒有跟隨。現在防疫措施已大幅放寬,個案卻一直上升。
不應以科學之名 逃避政治責任
以往確診數字上升要收緊防疫,是以科學為本;現在確診上升要放寬防疫,又是以科學為本。這種邏輯顯然不對。既然確診上升可以放寬,那為何數月前每日確診幾千單時又不放寬呢?官員解釋因為現在打針人數足夠;但2022年7月已有不斷谷針的專家,認為病毒已成風土病,建議逐步放寬。况且2021年接種率已經去到很高,但還是沒放寬。一早放寬,商舖食肆便不用無端承受幾個月乃至年多的了無生意日子。
更甚,香港放寬防疫政策與中國大陸推出「新十條」時間離奇地巧合,這給人跟風的印象,並不科學。須知道一國兩制下,香港放寬防疫政策不必與中國大陸同時推行。
以「科學」作說辭,只為使防疫「去政治化」。收緊和放寬防疫不是單純的科學問題,而是公共行政,牽涉人權自由、經濟、民生。政策改變,可以是因為要服務國家、發揮香港功能;也可以是路線改變、過往路線破產。不論原因為何,決策官員應勇於承擔責任,而不是龜縮在「科學」幌子後面。政治不是問題,不能向市民交代才是問題。
阮穎嫻
作者是香港大學經管學院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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