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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23 July 2017

BBC:香港年轻一代双重蜗居?

阴暗的走廊,尽头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保安。电梯很古老,是进去后需要用力关上门的那种,吱吱嘎嘎、摇摇晃晃。

上三楼,一扇门后,住着一位女郎和她心爱的三色猫。

公寓真很袖珍,每一寸地方都要用上,简直就像她生活的这座城市的缩影:房子搭在房子上,如同乐高积木;路上人潮涌动、争夺空间。

香港中心旺角,全世界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区之一。这座没有明显特色的公寓楼内,阿杰(化名)把自己的全部家当塞进这间比乒乓球台大不了许多的小公寓。

阿杰带我参观她的家,所需时间你可能连这句话也说不完,所需行动几乎等于零,只要从左向右转转头即可。

我们先看厨房,其实距离超不过三步:一个独灶的架子,一台微型冰箱,一个烧水壶,一个洗碗池。没有切菜、备料的地方,不过阿杰反正也很少做饭。她告诉我,有一次她煎了一个鸡蛋,味道在屋里好几天不散,所以现在她顶多就是煮个面。

也许这就是她身材极为苗条的原因?又或许,只有这么苗条才能在这么狭小的公寓里生活?

公寓真小,更像是温迪屋(儿童游戏的小房子),而不是受过高等教育、有份好工作的白领的家。

厨房洗手池的一边是浴室:一个既有淋浴又有马桶的小隔间。稍稍转转头,看到的就是阿杰的卧室了:高架单人床,边上摆着毛绒玩具,猫咪窝在中间,高傲地占据着黄金地段;

床下是“坐人”的“客厅”(sitting room,英文客厅之意,字面直译是“只有坐的地方”):一席叠起来的床垫权当沙发,一张小桌子,供阿杰吃饭、工作、看电视。

阿杰告诉我,和男朋友吵架了,其中一个人要爬到床上去,另一个坐在一臂之遥的洗手间。

房间收拾的非常有条理:盒子上摆盒子、一直堆到天花板。每一寸空间都充分利用,窗帘杆同时可以晾衣服。一些小玩意儿——比如明黄色的小小兵、乐高模型、墙上的韩流乐队招贴画——给房间带来一种少女寝室的感觉。

阿杰住的是劏房——违反法规、没有合理管制、存在潜在危险的空间。过去几十年,香港房价飞涨,这种把一个单元分割成若干单位的做法越来越普遍。劏房只是香港解决住房问题的“创新”出路之一。有些房主会把公寓分成三个、六个、甚至八个单元分别出租。

租阿杰住的这样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单元要多少钱呢?每月6000港币,大约相当于600英镑/800美元。这几乎占掉了阿杰月收入的一半。

阿杰做什么工作呢?她在一家住房慈善组织从事宣传工作,工资刚刚超过同龄人的平均值。

这种状况现在在香港是常态,空间是奢侈品,只有少数有特权的人才能拥有,买房的价格相当于平均年收入的18倍。

我问阿杰有没有去过房东家,她回答说去过,“一眼看进去,走廊很长,所以我想那一定是套很大的公寓。”

我问她看到这一幕感觉如何?她描述了看到房东孩子玩耍的地方比她整个家还要大的感觉,“虽然女主人对我很友善,我还是感觉她不够善良,因为善良的人不会这样劏房。”

对于香港那些收入中等、或者更低的人群来说,有钱并不仅仅意味着经济上自由,甚至还意味着能在自己家里活动的自由。这种感觉可能比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都更加强烈。

香港年轻人告诉我,他们缺少的不仅仅是物理上的空间,还有政治空间:公开讨论香港未来、一国两制的空间;批评港府的空间——他们认为港府与中共太亲近;他们担心香港百余年的发展成果正在一点点被腐蚀,香港可能会逐渐失去特性、变成深圳一样的另一个中国超大都市。

香港,曾经是进取者的乐园,充满了乐观,勤劳可以收到成功的回报。但是那种乐观已经褪色了。

对于阿杰和她的猫咪来说,今非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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