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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30 November 2015

記者來鴻:歐洲一大關—自產聖戰怎麼辦





巴黎血案後,「出口」槍手的比利時遭到痛打。歐洲更清醒了:敵人就潛伏在身邊。那麼,如何鏟除本土滋生恐怖、極端的溫牀?
體育館內傳出陣陣笑聲,一群年齡在15-25歲之間的年輕人跑跑跳跳,踢會兒足球,又去打籃球。單看,你可能想像不到,其中有些人可能給警察找過不少麻煩,另外一些人家庭生活非常痛苦,有些人可能根本無家可回。
這就是問題所在。
體育活動是由阿克托斯(Arktos)組織的,這是一家位於比利時魯汶(Leuven)向弱勢群體提供指導、培訓的組織。他們的目的是:將風險轉變成機會,將恐懼轉變為開放,將隔絕感轉變為自強心。
歐洲和自產恐怖的對陣中,此類預防措施非常重要:在問題青少年向極端意識形態靠近之前接觸他們。
24歲的阿布杜拉迪是生於摩洛哥的比利時人。他告訴我,「警察總是攔下我們。旁人看著以為我們是中東來搞破壞的。我上公交車,感覺別人的白眼都要把我看死了。他們可能以為我帶著炸彈!」
「我找不到工作、租不到房子。別人一聽我的名字就掛電話。」但是他心情還是不錯。他喜愛音樂,還在堅持做說唱視頻。
阿布杜拉迪好像真的很喜歡阿克托斯組織的活動。他說,「社會不會變,但是人需要變,也可以變。如果更多人像我們一樣站出來,像你在這裏遇到的許多人一樣,我們有能力,我們有責任行動起來。」
「所以我認為這個項目很好。因為我也有許多朋友不來這裏,他們思維方式開始變壞,恨警察,恨白人。他們會開始仇恨。」
到了那個階段,就很難接觸和感化這些年輕人了。歐洲已經投入數以百萬計的歐元為極端分子「去激進」。
本土自產聖戰分子在2004年馬德里爆炸、2005年倫敦爆炸、今年的巴黎襲擊案中都起到重要作用。去年,歐盟委員會啟動由來自歐洲各國700名專家和一線工作人員組成的「激進意識網絡」(RAN)。
我來到佛蘭德(Flanders)小鎮菲爾弗爾德(Vilvoorde)的中心清真寺走訪網絡中的布達蒂(Moad El Boudaati)。小鎮上穆斯林人口佔25%,以激進極端分子扎堆出名。
布達蒂告訴我,「去激進」並不簡單。「這個詞到底什麼意思?把年輕人放進洗衣機、10分鐘後拿出來就意味著他被洗乾淨了?還是有個什麼計劃,10分鐘、或者10個月以後,年輕人就不激進了?你要有那樣的計劃,趕快拿給我。但那是不可能的,每個年輕人的案例都是不同的。」
布達蒂有幾個熟人已經前往敘利亞參戰。他說,清真寺和社會工作者密切、改善關係也許有助於阻止年輕人受極端主義拉攏。
但是他警告說,歐洲現在考慮結盟轟炸敘利亞,大大增加了他的工作難度,讓在歐洲招聘新的聖戰分子更加容易。
「他們會說,你看,人家在轟炸你在敘利亞和伊拉克的兄弟姐妹。他們難道不是人?只有在巴黎的才是人、在中東的都是動物?」
「這樣誘惑、招聘年輕人很容易。所以,我們必須很謹慎,真要採取怎樣的外交政策、歐洲在中東的外交政策。也許,我們應該考慮如何構建、而不是摧毀社會?不僅僅用炸彈,也用其他可行手段。我認為我們應該考慮。」
當然了,被極端化是一碼事,像巴黎槍手那樣密謀到國外去發動襲擊是另一碼事。
我問歐盟反恐協調員科爾喬夫(Gilles de Kerchove),歐洲如何能夠讓歐洲人更安全呢?他首先指出,對付極端分子,監獄不是永遠有效,因為監獄可能是更加極端化的溫牀。
他說,對那些從敘利亞返回、「手上沒有鮮血」的人、其中包括歐洲人,需要有更加行之有效的康復計劃。但是他還 說,「那些加入『伊斯蘭國』的人……可能會結下友誼、紐帶關係,以後可以起作用。所以,如果人(從敘利亞參戰)回來後更加激進,使用衝鋒槍更加訓練有素, 像某些雜誌說的那樣,在媽媽的廚房裏就能做炸藥,再加上已有的關係網絡,這實在是非常令人擔憂。」
他說,歐洲必須加強分享情報、系統控制外部邊界、嚴打非法武器彈藥的泛濫。
他還說,「我們並不想建成一個『老大哥』那樣的社會,但是在某些情況下,我們確實需要更多的信息,比如旅客名單,迫切需要使用名單檢查可疑出行。」
巴黎襲擊在歐洲各地留下一種難以打消的擔憂。民意調查顯示,人們更願意為安全犧牲一點個人自由。
脆弱感是本能反應,但現在也有另外一種更明顯的對壘:是要有更多警察、更多監視、更多截停搜查?還是保持歐洲傳統的價值觀念—比如公民權利、和人道主義理想呢—比如,向其他地方更加弱勢的人敞開大門?
所以,我們想成為怎樣的歐洲?巴黎之後,我們又敢於成為怎樣的歐洲呢?
貝雅伊奇(Bilal Benyaich)是智庫Itinera Institute的資深研究員,負責協調有關移民和融入問題的研究。他也是政策顧問,並曾撰寫有關比利時伊斯蘭極端主義的專著。
貝雅伊奇說,「很緊張,我們歐洲現在面臨的移民危機和恐怖危機。其實這是不同問題,我們不應該放在一起看。」
「我認為,我們應該在維持安全和維護道德陣地間找到一條路。我們必須接受難民,但是我們必須確保他們是真正的難民。我們必須保持冷靜頭腦,要理智看待現在面對的這些問題。」
「是很難,但是,還有可能變得更難、更難。」
這個前景,讓歐洲的領袖們緊張、真緊張,儘管他們發了不少措辭嚴厲的聲明……
(撰稿:蘇平,責編:路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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