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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30 May 2013

他們早就沒在討論愛國了

攝於2012年維園燭光晚會

我當然也不喜歡「愛國愛民」這樣肉麻的口號,於我而言,愛並不適宜宣之於口,更適合放在心裡,或表現在行動上,畢竟這也不是甚麼國破家亡的危急時刻,沒有大聲呼籲的需要。

對於那些宣稱要為一句口號而杯葛六四悼念的人,如果你還在跟他們辯論愛國,那你可能未判斷到他們的態度。支聯會是該罵的,甚至可以說一向都有值得罵的地方,但你真以為那些人是因為一個口號才要杯葛活動嗎?就算把「愛國」換成「愛港」,或者沒有口號了,他們也仍是要杯葛的,因為他們打心眼裡憎恨支聯會,在他們眼中,香港如今沒有民主,主要的錯不在中共,而在那群以支聯會為代表的民主派。

小丑當道,精神病變精神領袖,連「去維園的人越多,中共越高興」都成為真知灼見的時候,不得不說,確實是時局已變。別說仍打出「愛國」口號的支聯會,就連那些罵完支聯會還要去參加維園燭光晚會的,比如黃毓民,也是過時的,因為現在的「時尚」是中港區隔,任何與中國有關的活動都不要參與。跟黃毓民,你還可以探討何謂「愛國」,跟「新世代」則完全不可能,無論國如何,他們都不愛。

堅持悼念和杯葛悼念的,本質之不同在於一方認為中共是邪惡的源頭,而另一方則認為除了中共,中國上上下下都已經腐敗透頂--我常常懷疑,我和那些作出這種判斷的人,是不是活在不同的時空,我每次去大陸都能看到很多可愛的人,而某些人看到的卻都是面目醜陋財大氣粗的人。

愛,當然是一種自由,但我看到的議論多是要將自己的愛或不愛推薦給他人。 和主張愛國的人相比,主張不愛國的人不見得更有思考的能力--他們常說,主張愛國的人都是被洗腦的。反對愛國的人常常會引用的一句話,「愛國是流氓最後的避難所」,其實有多少人在引用它的時候,有考慮過Samuel Johnson究竟是在怎樣的情境下表達了這樣的觀點? 可笑的是,引用這句話的人完全用錯了地方,Samuel Johnson的主要成就在文學上,在政治上卻是一個比較保守的人,他並不反對「愛國」,他只是針對政敵John Wilkes (即他口中的流氓)才說的那番話。他在原文的開頭已經這樣說了:「no man can deserve a seat in parliament, who is not a patriot. No other man will protect our rights: no other man can merit our confidence.」一個如此明顯主張要「愛國」的人,你卻取他其中一句話來反對「愛國」,不是好笑是甚麼?事實上,如果你是一個自由主義者,「流氓」John Wilkes反倒更值得支持,在他擔任倫敦市長期間,對於英國的普選和新聞出版自由都是有功的,他之所以被Samuel Johnson稱作流氓,只是因為他曾因寫淫詩而入過獄;如果你是自治派,就更應支持這位「流氓」,因為「流氓」當年是支持美洲殖民地從大英帝國手中獲得更多自主權的。

就算脫離了背景來理解這句話,以一個正常人的邏輯,也無法從中得出「愛國者等於流氓」這樣的結論。流氓確實也會愛國,但愛國的卻未必流氓,不愛國也不見得不是流氓。很多人總是把愛國和愛國主義混淆,但兩者並不相同,愛國主義要把國置於一切之上,盲目去愛,愛國卻是一種非常樸素的感情。香港的問題,並不在於愛國的人太多,而在於國師太多了,不止支聯會光說不練,其實批評支聯會的人很多也是光說不練的人。

有的人雙腳從沒走出過自己的房門,雙手沒離開過自己的鍵盤,如果本來就從未參與過,那就談不上甚麼「杯葛」。他們說,在家也可悼念,那倒是一點也沒錯,他們一直都在家裡嘛。有些人永遠只會活在自己假想的世界裡:要是沒有支聯會二十幾年來消耗港人政治熱情,香港早就民主了。二十幾年來,你自己又做過甚麼?維園的悼念活動,至少曾在過去幾年喚醒了不少年輕人的政治熱情,其實有了這股熱情,可以用在很多本土事務上,並不一定要耗在「平反六四」之上的。假如從來沒有一個大型的紀念活動,那麼,那些沒有親身體驗過共產黨統治的新一代,也根本無從知道共產黨是多麼可怕的政權。

至於紐倫堡的床位,我早就預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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