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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纳粹横扫欧洲时，人性受到严重的挑战；虽然犹太人是主要被迫害的族群，但任何伸出援手帮助犹太人的人，即使是德国人，都会受到惩罚，甚至失去性命，于是，大多数人都选择冷漠旁观。然而，相较于因恐惧而选择举报自保的人，以及因偏见、仇恨或利益而配合纳粹政策的合作者，冷漠旁观的人其实并没有那么无辜；即使心有恐惧，甚至感到愤怒，集体的默然，在当权者的眼里，就是“接受”，甚至定义为“认可”，必定会踩油门继续往前冲，因此，沉默也是种给极权政府（也是任何政府）添柴火、加机油的一种方式。
也许，有人会不以为然，不认为因恐惧而静默是接受极权政府，而是为求生存的本能，让人不得不向暴政低头。这的确是事实，然而，这样向暴政低头的选择，也是选择放弃自由，放弃生而为人的尊严和权利啊。
现在的中国，并不自由，如果硬要说，是因为中国人当年被中国共产党给骗了，但已过了70多年，真实的感受也应该让人在心里有个明白的定见，中国却仍然不自由，为什么？无力反抗？还是，中国人不觉得中国不自由？或者，觉得不自由，但可以接受？
根据媒体报导，对于正发生于中国的“白纸革命”，一位旅居英国的中国女子在微博写下了自己的忏悔，认为自己当年看不起香港示威者是出于无知和冷漠，“是我跪了太久”，当时不明白香港人要求的只是生而为人的基本权利。
如果，“跪了太久”是中国不自由现状的重要理由之一，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么多中国人可以这样一直跪着？
“白纸革命”的导火线是11月24日的乌鲁木齐住宅大火事件；因为社区的防疫封控，使得救灾人员无法即时进入社区救火，造成10人死亡、9人受伤的悲剧。当晚，火灾影片就被广传于中国网路社群，看着燃烧的大楼、凄厉的呼救声，除了冲击了人心，应该也触动了不满疫情封禁的情绪，于是隔天就接连有自发性悼念集会，第三天在上海就出现“不要核酸要自由”的口号，现在则已有“习近平下台”、“中国共产党下台”的声浪。
显然地，“求生的本能”在这次，真切地让许多中国人感知到自由的可贵，但是，为求生而“禁声不语”与“高声呐喊”，是两种极端，到底是什么因素让中国人有如此巨大的转变？忍无可忍？看清中共政府的本质？理解了什么是自由？
其实，就算只是因为忍无可忍，背后都有一些清楚的想法，如：“不要核酸要自由”，就是对一种生活方式的不接受，只是，没有了核酸检测，就算是自由了吗？甚至，“习近平下台”、“中国共产党下台”，就自由了吗？
自由是什么？曾任《自由中国》主笔、台湾大学哲学系教授的自由主义学者殷海光（1919～1969）先生曾说：“自由的伦理基础只有一个：把人当人。”在强调言论自由的时代，有时让人忘了，自由是全面性的，是关于一个人存在的各种权利，包括拥有尊严。
网路上，有很多人并不看好“白纸革命”，认为中国人民想要的是一个好皇帝，而不是民主，只要让他们吃得好、有钱赚，他们并不在意有没有自由，甚至还会反对自由。
的确，从过去到现在，很多中国人所展现的言行，就如这些网路评论，似乎也解答了为什么中国至今仍不自由。不过，那位曾经大骂香港抗争青年、旅居英国的中国女子说了句值得深思话：“……是我太久不被当作人，而看到人该怎么活着的时候都觉得刺眼。”让我忆起一些重要的感觉。
生在、长在自由世界的人，其实未必能懂得生长在牢笼里的感觉，甚至，曾待过牢笼的自由人，是可能忘记当初在牢笼里的心思感情。六年级生的我，是属于曾待过牢笼的自由人；台湾仍不自由的时候，我从没觉得自己不自由，也不曾质疑过，为什么头发得要剪得那么短、制服上要绣名字、要为蒋经国戴孝、社团刊物要让教官审稿……直到，认识了所谓的“不良分子”——会批评政府的学长。
其实，认识会批评政府的学长以前，身边不是没有“不良分子”，但那时的我，就类似旅居英国的中国女子，对于那些“不良分子”活得那么自由、无惧教官，我不只感到焦虑，还认为她们是太妹。然而，她们不过是头发超过耳下两公分、留刘海、裙子折短露膝、带漫画到学校、交男朋友！我不曾想过，那样爱美有什么错，而我也偷偷喜欢某个男孩哪，这些都是人的天性与需求，是不该被剥夺的自由。
现在回想，很高兴也很感谢在大学认识了会批评政府的“不良分子”学长，他让我走出牢笼，找到自由而活的勇气。其实，很多中国人也需要会批评政府的“不良分子”学长，我想，这就是李明哲先生过去买文学与社会科学类书籍（如《当代政治思潮》、《政党与选举概论》、《比较选举制度》、《比较政府与政治》）给中国朋友的原因。所以，当我们认为中国人有多反对自由、多反对台湾独立，其实该记得他们多需要帮助来理解人权的内涵和启蒙人文思想。还有，很多中国人是真的很难让人喜欢，但也不能否认，在更多中国人变得讨人喜欢以前，台湾很难无忧地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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