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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3 September 2022

余杰:这么多人围着一个病人转

“中国病人”就是习近平

全国山河一片红的中国共产党新闻网上,从来不会发表有新闻价值的报道。沙子中能找出金子来吗?有趣的是,人们纷纷转发该网上的一则旧新闻:二零二零年五月二十四日,习近平参加全国人大湖北代表团审议时,一眼就认出十堰市太和医院党委书记罗杰,该医院曾组织十人医疗小组,成功救治了一名八十七岁的武汉病毒患者。这个故事曾被共产党的喉舌广为报道,显示共产党政权很在乎民众的生命。习近平两度赞扬说:“什么叫人民至上?这么多人围着一个病人转,这真正体现了不惜一切代价。”

人们关注的不是这则报道本身,而是习近平的精彩名言“这么多人围着一个病人转”——习近平果然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作家,言简意赅地用一句话、十一个字概括出中国的真相与本质,比西方的中国通们汗牛充栋的研究中国的著作还要准确。

多年前,我读过一本名为《英国病人》的小说,如今则看到了“中国病人”的感人故事。真正的“中国病人”,不是那名死里逃生的、平凡的老人,而是看上去比之年轻、比之健康、满面红光、还能脚踢足球的习近平。

受到严密保护的习近平不会染上病毒——他躲在中南海的密室中,偷偷嘲笑很多西方的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都先后“中招”。但是,习近平患的却是更另一种严重的病。他不知道自己病了,很多普通的中国人却知道他病了。但没有人敢公开说习近平生病了,正如安徒生童话《皇帝的新装》中没有人敢说皇帝什么也没有穿。说习近平生病了的人都被他关在监狱里,比如任志强,就因为说出这个真相和常识而获刑十八年,恼羞成怒的习近平要将其关押至死。

中国的很多网民已经摸索出戴着镣铐跳舞、戴着口罩说话的技巧。人们在转发这则新闻时,意味深长地评论说:

——最逗的是“来源:学习小组”,这篇文章由学“习”小组发出来,讽刺太到位了。

——全国人民围着一个疯子转又怎么说?

——“这么多人,围着一个病人转”,很好概括了中国的体制。只是不知道这个病人指的究竟是谁呢?

——此小学生概括能力还挺强的,十四亿人围着一个神经病转。

——论中国领导人的自我认知能力。

过去三十年中国取得的“进步”,居然被一个人一夜归零,可见中国的“改革开放”是建筑在沙滩上的城堡。资深媒体人刘维尼在一篇脸书贴文中,谈到很多命运被习近平的防疫政策改变的人:在上海封城期间抑郁症越发严重,最终跳楼了断自己生命的制片人;和在加拿大的妻子分别三年,一直不能见面的北京中年男人;在武汉封城七十六天中,每天度日如年、几近崩溃的单身女孩;从事冷链工作,连着两年每天都要做核酸检测、天天被“捅”的超市员工;不能正常上课近三年的小学老师,不断见证孩子们的心理问题与日俱增;莫名其妙被通信大数据“扫到”、无端被隔离几次、失去人身自由的城市居民;去日本旅行然后被滞留在日本、对中国越来越失望,现已获得日本经营管理签证的体制内大佬;被中国的防疫封控快折磨疯,下决心卖掉北京五套房,发誓再不回中国的总编辑;在体制内尚有良知、价值观备受煎熬和挑战的高层公务员,他如此描述自己:“你那么讨厌那些人,和他们对峙了那么久,最终却变成和他们一样。”从这些身边不同阶层的人物的遭遇中,刘维尼得出结论:在专制国家,每个人都是演员——顶层忙着欺人,底层忙着自欺。

最可怕的,不是病人,而是让病人胡作非为的专制体制

一个病人,可以将十四亿没有病的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是什么样的体制纵容病人有权这样做?习近平的父亲习仲勋一生深受专制体制之害,他生前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未来的中国是否会回归毛泽东时代,甚至是文革复辟?习仲勋去世前,曾与另一名元老彭真闲谈。彭真说:“我们建立法制,就是要能抵制住各种违法的行为。‘文革’是极严重的错误,今后决不许重演。”习仲勋说:“问题是,如果今后又出现毛主席这样的强人怎么办?他坚持要搞,怎么办?我看难哪,难哪!”习仲勋却没有料到,党内果然再出了一个毛泽东,偏偏就是他的儿子习近平。

习近平何以成为习近平?有些救党派公知认为,换掉习近平,回到集体领导时代就万事大吉。然而,多名寡头共治与皇帝个人独裁,其实是一枚硬币的两面。共产暴政可以在这两者之间不断转换:毛时代是个人独裁;文革结束后是多名寡头共治;到了习近平时代又是个人独裁,始终换汤不换药,因为共产党从未想过还政于民。王岐山在来访的美国政治学者福山面前承认,再高明的医生也不可能给自己动手术。换言之,共产党不可能主动进行放弃权力的政治体制改革。

在一党独裁体制之下,无论是胡温时代的九龙治水,还是习近平时代的走向帝制,结果都是残民以逞、苛政猛于虎。奥威尔在《一九八四》中充分发挥想象力,描绘了“老大哥”用双面电视屏幕控制民众的幽暗未来。却没有想到,半个多世纪之后,习近平的“数位极权主义”比《一九八四》中的场景可怕千百倍——网络与手机成了“老大哥”奴役民众的工具。在中国,没有健康码,寸步难行。封城或不封城,所有人都在等待习近平一个人发号施令。这是一个没有人承担责任、没有人认错的权力体系。

奥威尔不知道中国的极权统治会比苏俄更长,但他笔下的《一九八四》可以被当做观照中国的一面镜子。评论家大卫·布林指出,无论在哪一国的图书馆里,翻开冗长而枯燥的历史典籍,呈现在眼前的必然是统治者做出的一连串错误决策。即使不懂复杂的社会理论,我们也能把那些历史深处的过错看得一清二楚。过错往往可以追溯至一个人性的普遍弱点:自欺。它就像一根链条,串联起历史上的诸多灾难。就算是伟人,也往往会不顾他人劝阻,自欺欺人,最终走错致命的一步。奥威尔不仅用笔杆子讨伐专制统治的残暴,还讨伐了暴政的本质:愚蠢。他揭示了大洋国内部那些骄奢残暴却号令天下的寡头政治首脑们怎样榨干了一个国家的所有财富,只剩下贫穷的皮囊。这些人的政治花样不断翻新,实施极权统治的藉口却基本上代代相传,一成不变。纵观各国历史,权力阶层的政治花样包括愚民,转嫁仇恨,控制言论;其最终目标无非是消灭批评声音,在短期内保持统治地位……,结果将他们领导的国家抛入长期的水深火热之中。

邪恶的制度打造了一个邪恶的病人,这个邪恶的病人又利用邪恶的制度变本加厉地作恶。他听到的全都是祝他万寿无疆的阿谀奉承。中国文青聚集的豆瓣网上有一个简单的问题:“你们认为这个世界上最终极的邪恶是什么?”有个人小心翼翼地回答说:“说了,号就没有了。”他似乎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一切尽在不言中。在中国,说这样一句话也不安全。很快,豆瓣网发出一份通知:你发表的“说了号就没有了”或该动态所分享的内容,有含有激进的时政或意识形态方面的内容,现已被移除。如果你的发言近期多次被管理员删除,你的账号可能会受到禁言或封禁处罚。再以后,就是国保警察上门查水表了。

有人说,二十年前的中国,会用网络,会用智能电子设备,是一种高级生存技能;二十年后的中国,不使用网络,不使用智能电子设备,是一种必备生存技能。这就是中国的进步。


(文章只代表特约评论员个人的立场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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