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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26 March 2021

苏晓康:中国人还有生存空间吗?

【按:章家敦揭示,习近平正在发展一种"文明杀手",令中国人免疫而世界上其他人都要生病。此真相当然需要查清、证实,但是问题也可以换一个角度来看,为什么中国人会沦于这种境地,非要灭杀全球才能存活?中国发生了什么?前几天的沙尘暴,只是一个小小的预兆,更大灾难还在后头。】

华夏文明由黄河、长江孕育,是所谓"河流文明",她卻從二十世紀末,開始發生嚴重的"水危机"。中国人均淡水资源仅为世界人均量的1/4,居世界第109位,是一个贫水大国。有人算过一笔帐:黄河、淮河和海河3个流域的土地面积占全国的15%,耕地、人口和 GDP分别占全国的1/3,水资源总量仅占全国的7%;北方河流都出现断流,1997年黄河干流断流226天,整个河口断流里程接近800公里;长江十年之内将变成"第二条黄河";此外,中国六百个城市中四百个缺水,110个严重缺水。首都北京的水资源紧缺程度已经超乎想象,目前主要靠过度开采地下水勉强维持,迫切地等待南水北调2014年中线通水到北京。
全国七大水系皆污染严重;五大湖湖容剧减,水质污染;近海赤潮频发,渤海鱼资源告罄,已是"空海"。太湖流域、海河流域,是两个污染最严重的流域。在珠三角、长三角,100公里的河道上,工厂密集,多到上千家,而中国竟然只采用欧美国家極輕微的"污染排放标准",而且企业不必花钱治理污染,只需交纳轻微罚单。河流不堪重负。
此即中國人為其"經濟起飛"所付出的代價,一千三百年的鄱阳湖提供了证据。黄肖路说,一九七〇年她随父亲黄万里 下放鄱阳湖畔的干校,一日傍晚父女俩大堤散步,感叹眼前鄱阳湖的景色,黄里万随口吟诵"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王勃《滕王阁序》裡的名句,此序写于公元六七五年,离一九七〇年是一千三百年之遙,却景色相去不远。但是仅仅四十年后,今天鄱阳湖几乎干枯了。这个细节,彰顯了"经济奇迹"的破坏力有多大。中國网民说:"地球上最后一滴水是人类的眼泪。"
然而中国哪裡僅僅是水污染?土地、空氣都污染了,是整體、徹底的污染。農藥、化肥、垃圾污染水体和农作物,食品安全超越治安,成為一個最廣泛的社會恐慌。至於空气污染,近年來在華北和北京頻繁出現的霧霾災難,已是舉世皆知。戴蒙還提到"沙尘暴",说中国北方从公元三百年到一九五〇年间,平均每31年遭受一次"沙尘暴";从一九五〇年到一九九〇年,每20个月出现一次;一九九〇年以后就几乎年年发生。老百姓深恶痛绝地称之为"北方的狼",它每次光临,大面积刮走农田肥土,刮死种子和幼苗,打落瓜果,填埋农田、牧场、水渠、坎儿井。
戴蒙在他的《崩溃》中,特劈第十二章"中国:摇摆不定的巨人",描述中国的环境危机,其中也提到它的超级工程,如三峡大坝的"环境成本,则是水土保持和生态稳定压力增加。至于南水北调工程,其代价更为昂贵……可能造成污染扩散以及水资源失衡等问题"。
中国的超级工程,还有一个"让老外看得目瞪口呆"的单子,一共106项,其中几项巨型的包括:
南水北调工程——世界最大水利工程(5000亿元)
西电东送工程——世界最大电力项目(5265亿以上)
"五纵七横"国道主干线——世界最大规模高速公路项目(9000亿元)
中长期铁路网规划(2万亿元)
农村"村村通"工程( 1万亿元以上)
这个单子,反映了今天中国那种肆无忌惮折腾大自然的靡费无度,玩大自然就像小孩玩积木、在海滩堆沙,可说是西方十八世纪工业革命之後未曾有過的好大喜功,一種現代型的狂热和盲目。
戴蒙的兩本環保巨著『槍砲、病菌與鋼鐵』和『崩潰』,都譯成中文在中國出版了,但是無人理睬他的崩潰"五點框架論",而對中國來說,瑪雅文明崩潰的前車之鑑,仍然是遙不可及的、彷彿另一個星球的故事。
今天中国人对于生态危机,已然无奈,他们看不到解决这种危机的政治途径。民間只流傳著一个故事:前毛泽东秘书李锐,2004年给胡锦涛温家宝写信谈"三峡"祸事,告訴他們,黄万里生前留下一句話:将来三峡出事,要在白帝城头 修庙,并用铸铁立三人跪像——推動興建此壩的三個罪人,中间一女,两边各一男,即钱正英 、张光斗 、李鹏 。这是模仿杭州西湖岳墳裡的秦儈等四人鐵鑄跪像,惩罚历史罪人的一种中国传统。
今天在中国發生的,是一个执政集团的"贪嗔痴",其片面追求GDP已直接危及民生,引起社会普遍的恐惧,于是环保又超出伦理范畴,变成一个严峻的政治问题。
"现代化"理論以成败论定文明,乃是达尔文"优胜劣败"在人文上的逻辑延伸。基本上,地理生物学家賈德•戴蒙也不过是把物种演化的思路,在气候、地理的"先天环境"预设下,把农业文明的"优胜劣败"再演绎一遍。
所以,设若"现代化"的宿命乃是不可抗拒的,那么印第安人的灭绝根本是一个无解的命题。那么中国呢?为追赶"现代化"而把自己優渥的東亞桑梓淬砺成"世界工厂",以消耗有限资源、毀滅生態去供養"全球化",用來換取一個短促王朝的苟活。这是在人类文明经过工业化洗礼而悟出"环境意识"之后,讓中国宿命地去步玛雅文明的后尘。
那麼發達的西方呢?这个维度,也折射出西方后现代"环境意识"的暧昧性,那是"以邻为壑"。至此"全球化"的实质才顯露,原來G八是消費市場,中國和印度是世界工廠。喜馬拉雅兩側雪水滋養的膏腴之地,不出幾十年就污穢不堪——轉嫁環保代價給廉价劳力国度,取消了环保意识的先锋性和有效性:没有全球范围的环保,就不可能有任何一国的环保。
虽然东亚比南美延长了一千年,难道最终華夏文明还要步瑪雅崩潰的後塵嗎?

——作者脸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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