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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2 April 2020

何清漣:中外抗疫模式 哪種更有效?

截至3月31日,武漢肺炎蔓延到全球200個國家與地區。各國媒體的熱點話題之一就是中國的抗疫模式與西方相比,哪種更有效?筆者的觀察是:只能說各國都根據自己的國情作出反應與應急處理,自有路徑依賴(Path-dependence),很難互相模仿。因為這不只是效率問題,還牽扯到各國國情及人權等複雜問題。
中國抗疫被稱為「德拉古模式」,強權、鐵血是其特徵。從武漢肺炎疫情開始,路透社就一直在調查中國政府的處理方式,於3月6日發佈特別報告,指出「中國政府應對新冠病毒和非洲豬瘟手法驚人相似」。中國抗疫模式的特點是:政府掌握一切資源,可以決定如何使用,投放在甚麼環節,疫情是否好轉,不是按實際情況,而是按政治需要;缺乏對人權的尊重貫徹始終。
中國本次疫情上報機制失靈,打壓吹哨者,失去了12月31日至1月23日之間25天寶貴的控疫時間,其後經歷過政府上下級甩鍋之戰,到3月1日以後完全回歸中共傳統的處理疫情模式。這種模式的特點是喪事喜辦,藉災難宣揚黨與政府的偉光正。至於傳染率與死亡率,與真實無關,只與政治需要有關。
我曾根據官方公佈的殯葬能力資料,寫成〈武漢肺炎疫情中的資料烏龍〉,指出真實死亡人數最保守估計應該在政府公佈的十倍以上,其後也撰文〈看懂中國疫情資料的「黨性」〉,指出確診人數完全是按照政治需要。即使武漢解除封城這種大事,也是根據政治需要定在4月8日。但疫情統計資料雖然聽黨指揮,病毒卻不聽黨吆喝。4月1日,國家衞健委宣佈,已發現1,541個無症狀的病毒感染者,其感染力不弱於有症狀者。於是武漢解除封城時間又變成待定。很多人懷疑這是統計資料遊戲,對中國政府的公信力與能力產生更多懷疑。
中共強化威權 西方重視人權
歐美抗疫有很大的不同,主要有兩點:一是西方是自由媒體,對於本國防疫的資訊有聞必錄,對政府批評甚多。而中國媒體是黨的喉舌,基本是按政府需要從事宣傳,粉飾政府抗疫成就是其主要任務,而不是報道真實疫情兼批評監督政府行為。中國有關死亡、求醫難、在隔離中的不人道行為,都只能短暫見之於微信及海外社交媒體。
二是西方抗疫由政府主導,公民參與。比如武漢醫療系統崩潰之時,中國從全國調集醫療資源與醫護人員時,是上級政府給下屬機構下達指標,用獎懲措施讓醫護人員參加武漢救援。美國紐約疫情如同中國武漢一樣嚴重,醫療系統面臨崩潰,州長庫莫向全國呼籲求援,不到兩天,全國八萬多退休醫護人員報名參加志願者隊伍,奔赴紐約──儘管他們都知道,武肺病毒對60歲以上人傷害最大。
中國與西方兩種抗疫模式哪種更有效?只能說各自都適合自己的國情。防疫是否成功,主要用兩個指標衡量:感染率與死亡率。降低感染率,保持社交疏離是關鍵,實施是否到位,考驗的是國家對社會的強管控能力。這能力只有極權國家與威權國家具備,中國採用的封閉社區與封城方式,極為珍視個人自由的歐美國家視此為人道災難。比如美國總統特朗普曾建議紐約封城,但紐約州人絕大多數堅決反對。
控制死亡率考驗的是一個國家的醫療水準與醫療科技,這方面醫療科技發達的美國比較有優勢,後勁較大。
再以社交疏離為例,從歐洲到美國,千禧一代認為這是改變他們的生活方式,無法接受,這點成為傳染病學家與政府擔心的防疫軟肋,可能會使減緩病毒蔓延速度的努力化為烏有。但《紐約時報》前日刊文〈新冠疫情在全球催生獨裁和濫權?〉,不顧歐美青年拒絕社會疏離可能導致防疫功虧一簣的現實,反而強調政府通過各種緊急法令和立法,侵犯集會和言論自由,可能會在未來幾十年裏影響公民的生活、政治和經濟。
社會疏離難題在中國也許不存在。最近回中國避疫的留學生最明白兩種制度的差異:不少中國留學生在歐美國家因病毒是「中國製造」遭白眼,採用各種方式反對種族歧視;但返回中國後,從踏上機場那一刻開始就受到最嚴密的全程監管,外加網絡斥罵他們千里投毒,遇到的歧視遠比在歐美時嚴重得多,卻少有人敢吱聲表示不滿,因為稍有表示,就立馬遭遇警察呵斥:不要在這談西方那套甚麼人權,在中國行不通。
中國人民沒得選,他們只能被迫接受德拉古模式;西方國家政府則必須勸說本國公民努力合作,即使這樣,還會遭遇防疫不力的各種批評,換不來半聲感謝。






何清漣
中國經濟社會學者




——原载苹果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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