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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3 July 2019

老侯:被玩坏的锦绣河山

老侯/文

“南水北调”刚完,“红旗河”又开始鼓噪。
“南水北调”的愿景是把南方丰水区的水资源用人工方式,输送到缺水的北京及周边津冀豫。2002年开工,2014年完工。
诡异的是,如此大型的工程,通水典礼居然没有一个常委出席!
“南水北调”的悄无声息,并没影响“红旗河”的大肆喧嚣。

“红旗河”的愿景是把雅鲁藏布江水,经怒江、岷江、黄河,绕一个大圈子,向北、向西输送到缺水的西部。

这中国腹地开膛破肚的两大工程,能否改变供水生态?“南水北调”似乎已经给出答案,而“红旗河”还要继续艰辛探索。
事实上,中国的水利工程的“前车之鉴”,举不胜举,对环境的改变,也是毋庸置疑。这里先说一个——葛洲坝。
我到宜昌寻找一个一百多年前的码头,它叫南津关。1900年,一个英国植物学家从南津关登陆宜昌,以此为基地,开始为时十年的植物大搜集,并导致东西半球的植物大迁徙。
宜昌的初春,温煦暖人,铁路桥洞下,围坐着野餐的游人。我们来到长江岸边,“三游洞”下,一个很简陋的码头。我被告知这里就是南津关码头,但这并不是我们要寻找的那个百年前的南津关码头,我们寻找的那个南津关码头在我们脚下的几十米水下。1981年,修建葛洲坝水库,它被淹没。
现在,站在码头,向南望去,水面浩淼,那就是葛洲坝水库。当地人告诉我,水面看似烟波浩渺,其实,现在,水下十几米就全是泥沙。
这里是西陵峡口,我们乘船溯江西上,进入三峡最东端的西陵峡。
水面平静,波涛不惊。但是,百年前,那个英国植物学家乘平底船,溯流而上,却是礁石密布,水流湍急,行船需要岸上的纤夫拉动。逆水行舟,险象丛生。无数的船只被急流冲走,撞成碎片。
葛洲坝蓄水后,礁石没了,急流也没了,当然,纤夫也没了。

我们要还原百年前,英国人逆流而上的艰险,只能去神农架,在那里,一条长江的支流上,还有礁石,还有险滩,当然也有纤夫,不过他们都是演员,纤夫拉纤只是旅游表演。

自然环境的改变换来的是设计库容的不到两成。葛洲坝论证时,有专家提到过淤积问题,但是,主流观点认为,长江泥沙问题没有预想的那么严重,建设时,也预先建设了清淤设施。
事实上,葛洲坝有淤积,但并没到影响蓄水发电的正常运作,只是效益远不如当初的设计。
葛洲坝对当地环境的真正影响是物种的消失。
据说当年葛洲坝工程论证时,就包括如何保护中华鲟等大型溯河洄游性鱼类。虽然有过多种的方案,但是,无可挽回地,白鲟、白鳍豚、中华鲟,一个接一个,逐渐从长江消失。据说,现在步前辈后尘的,是江豚。
诚然,与水库带来的效益相比,物种灭绝不在水利部门的考虑之内。而且,同后来的三峡大坝相比,葛洲坝对环境的改变,已经是小巫见大巫。
如果说,葛洲坝只是切断了长江的腰部要道,影响了三峡峡口西陵峡的生态,那三峡,则是影响了整条长江,长江下游出现两大季节性平原,朱元璋大战陈友谅的鄱阳湖消失。由于水道的截断,回游金沙江产卵的习性被彻底改变。
齐岳山断裂,2009年就已有报道。千米的相对落差,形成恐怖的大峡谷,下面的地质情况,不敢想象。更严重的是,从战略意义看,如果战争来临,大坝将成为整个下游的灾难。
如果说三峡的灾害还在观察期,那么,这里有个已经死掉的样板——三门峡。
我第一次到三门峡,是上世纪的90年代。
三门峡在陕豫交界,黄河水道上,是1949年后,最早修建的水库。
“黄河清,圣人出”是这个国家自古以来的一个传说,也是帝王和革命家的梦想标配。苏联专家说,三门峡可以做到“黄河清”。
三门峡立项,反对最激烈的不是河南,而是陕西,因为他们顾虑,下游的清,代价可能是上游的淤。
1960年,大坝基本竣工,并开始蓄水。1961年下半年,陕西的担忧变成现实:15亿吨泥沙全部淤在了从潼关到三门峡的河道里。潼关的河道抬高,渭河成为悬河,关中平原的地下水无法排泄,田地出现盐碱化甚至沼泽化,粮食因此年年减产。传说,要“高峡出平湖”的毛泽东听到三门峡的境况,毅然发出最高指示:“不行就炸掉!”
三门峡水库故事里,最让我动容的是其实还是——移民悲歌。
中原人多灾难,上世纪以来就有多次的中原难民潮,难民的流向是向西,进入西安,所以,今天的西安,河南话是第二语言。
三门峡淹没耕地85.6万亩,实际移民总数达40.38万人。这世代居住在富庶河谷平原地带的几十万人,分别迁往宁夏、甘肃敦煌等偏远地区及其他山区旱塬、沟壑区,但他们一直为返回家园而进行斗争。许多人历尽艰辛,举家千里跋涉,终于得以重返家乡。可他们原本世代耕种的肥沃土地已被黄河泥沙厚厚地覆盖。许多地方,已经被军队和国营农村捷足先登地占据。他们又不得不开展旷日持久的斗争,要求退还他们被占据的土地。
为了“圣人出”,而强行“黄河清”,黄河清不清不重要,圣人铁定要在这块锦绣河山上为自己树立丰碑。
如果说,毛的改天换地是出于“圣人出”的情怀,那三峡的动机,则只剩下了利益。
三峡移民经费国家出,全民为三峡工程缴纳建设基金,但是,三峡获益却归于三峡集团公司。再看看三峡工程的鼓动者和获利者是什么人?就不难明白为什么三峡工程必须上?
据说,1992年,七届人大表决三峡工程,唯一一个发出反对声音的是来自台湾的人大常委黄shunxing,但是,当他拿起话筒准备发言时,发现会场的麦克风,除了台上的,全部消声了。
为了强行通过一个争议很大的工程,决策者费尽了心机!
但是,不管遭遇多少挫折,不管有多大的艰难险阻,也不管这块土地上有多少无效的大工程,也绝对阻止不了下一个更大工程的启动!

2019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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