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4月8日
針對2016年俄羅斯影響美國大選和特朗普團隊有無通俄的米勒(Mueller)調查,終於在上月底結束。米勒提供報告予司法部後,司法部長即發出信件,表示報告結論是沒有證據證實特朗普在大選期間有與俄羅斯當局協調私通;亦無足夠證據確定特朗普在調查過程中妨礙司法。
這個報告的結論,其實一早已經在很多冷靜觀察者的預料之中。在報告最後版本完成前,米勒辦公室一直有向外發布顯示其調查進度的文件。而眾議院的情報委員會,亦早發布與調查有關的報告。這些事先張揚的資料,已經導引部分比較客觀的媒體預測調查將得出對特朗普有利的結論。眾議員議長、民主黨的佩洛西(Nancy
Pelosi)在報告出爐前兩星期,也清楚形勢,表示他們沒有壓倒性的證據證實特朗普犯法,所以不值得花精力尋求彈劾特朗普。
無論部分不肯接受現實的自由派再如何糾纏,特朗普在2020年大選代表共和黨競選連任,已經幾乎肯定。他這陣子已開始不斷到關鍵州份進行實際是競選集會的群眾活動。而民主黨現在要整合出一個有勝算的候選人,仍需要很多時間。
民主黨整合中間派候選人的困難
民主黨建制的主流中間派,還在尋找共主。希拉里在去年表示不排除再參選,引起廣泛負評;之後她知難而退,表示不會再選。一直有傳言稱從共和黨轉為獨立、去年10月加入民主黨的紐約前市長、富豪彭博將會出戰,但到今年3月他即宣布不會參選,並全力支持能夠擊敗特朗普的民主黨候選人。
現在所有注意力都投向前奧巴馬政府的時任副總統拜登,而拜登本人在多個場合亦擺出好像隨時宣布參選的態勢。但拜登現已76歲,又出名口沒遮攔,他在2008年民主黨初選中與奧巴馬競爭時,便曾「讚美」奧巴馬是「首個口才好又乾淨的黑人」,引來一片罵聲。而最近連番有女性出來指摘他經常毛手毛腳,對女下屬做些例如聞頭髮、鼻擦鼻、吻後腦等動作。他還未宣布參選,「令人毛骨悚然的阿祖叔叔」(creepy
uncle
Joe)的花名已不脛而走。當年希拉里輸了大選,就是因為很多關鍵州份的民主黨選民拒絕出來含淚投票。支持「metoo」運動的女性、年輕人和非裔選民乃是民主黨基本盤,如拜登出選,這3個群組會不會踴躍出來含淚投票,現在還很難說。
當民主黨建制主流仍在找共主的過程遇到重重困難時,該黨左翼卻愈戰愈勇。今天不少民主黨的左翼年輕支持者,都相信2016年大選民主黨若由在初選敗於希拉里的桑德斯(Bernie
Sanders)出選,特朗普就不會贏得總統寶座。當然,世上從沒有「如果」。但不可否認的是,桑德斯在上次大選後仍然人氣旺盛。他當年被視為十分激進的主張,例如全國公立大學免學費、建立全民公營健康保險等,已成為不少已經宣布參選的進步左翼民主黨人的標準綱領。
民主社會主義異軍突起
桑德斯2016年競選時的一個黨工,與桑德斯同樣屬於「美國民主社會主義」組織(Democratic
Socialists of America)的奧卡西奧-科特茲(Alexandria Ocasio-Cortez,
AOC),在去年中期選舉贏得眾議員席位,以29歲之齡成為國會議員。她最近在國會推動政府大增開支建立綠色基建,帶動全面邁向再生能源的「綠色新政」法案,一時成為全國新聞話題。法案最終在參議院以零票贊成下被否決,並不意外,但AOC彷彿已成民主黨左翼的象徵和年輕民主黨人的精神領袖,人氣直逼77歲的桑德斯。
最近多個民調顯示,美國選民——特別是年輕族群——表示不再恐懼甚至支持「社會主義」(其實更像西歐式社會民主主義)政策。「社會主義」彷彿成了一股美國政壇新力量,連特朗普也要在最近的國情咨文點名攻擊。但這個社會主義風潮,特別是那些聽起來很好聽的主張,能否經得起時間考驗,仍有待觀察。
現在民主社會主義者的政策主張,包括綠色新政、全民健保、免費大學教育等,都必會進一步擴大聯邦政府已達歷史高峰的赤字與負債。他們提倡大增富人和企業稅來抵消這些計劃的成本,但除非他們打算封閉國境和實行計劃經濟,否則他們仍需面對加重稅後富人和企業撤資導致經濟萎縮的問題。怎樣說服選民這些建議行得通,是一個大挑戰。
桑德斯的經濟顧問、紐約州立大學石溪分校的經濟學家Stephanie
Kelton,利用她代表的非主流經濟學派「現代貨幣理論」(Modern Monetary
Theory)為民主社會主義陣營的這個財政難題提出解套方案,指出美國政府舉債用美元,而美國政府有創造新美元的無限能力,故此政府只要加印貨幣,只要不造成高通脹,政府開支和負債便可無限擴張,不加稅也能大搞免費醫療和免費大學;而現在美國仍處在低通脹環境,所以政府還有很大的赤字擴張空間。
左翼經濟理論的貧乏
這個原本乏人問津的現代貨幣理論,忽然因為民主社會主義崛起而水漲船高,被主流媒體爭相討論。經濟大師如克魯明(Paul
Krugman)和薩默斯(Lawrence
Summers)等更在報刊輪流發炮,指摘有關理論和以此理論作基礎的政綱不負責任,將對美國政府財政和美國經濟帶來災難。
其實現代貨幣理論的最大盲點,在於它忽略了美國政府可以用自家貨幣借錢,全球美債需求巨大,乃與美元在世界經濟內的霸主地位有關;而這霸主地位,則來自美國全球政治與軍事的硬實力。如果民主社會主義真能執政,那麼它的政策無異於利用美國霸權紅利來支付進步政策。這其實與委內瑞拉查韋斯當年利用石油出口紅利資助其派錢助窮人政策沒有兩樣。油價大跌令委內瑞拉的社會主義泡沫爆破,將來若美國霸權和美元地位開始動搖,民主社會主義的這些政策恐怕亦會令美國政府破產、經濟崩潰。
現在離2020年大選,還有一年半。民主黨的主流中間派人選能否順利獲得提名出選?特朗普是否如日日相濡以沫的自由派、左派的預期般連任無望?這些在現在來說,全是未知之數。但一個影響大選結果的因素,仍是經濟。現在特朗普最擔心的,便是自2009年開始,正在成為美國歷史上最長的經濟擴張,會否在大選前結束,轉為衰退。克林頓當年說「問題是經濟,笨蛋!」仍是左右美國政治的緊箍咒。
作者是美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韋森費特政治經濟學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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