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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1 November 2018

對維吾爾人的戰爭—新疆目前的危機

原文:War on the Uighurs - an unfolding crisis in Xinjiang
作者:Louisa Lim 林慕蓮
日期:2018年11月1日


***本譯文版權歸作者/刊登機構所有,轉載請保留此聲明。***


那小男孩默不作聲的坐在父親旁邊。才三歲大,他完全沒有動作,手腳也一動不動,只是直直的瞪著前面。他姐姐,四歲大,不受控制的徹夜抽泣,而且拒紀進食。沒有什麼可以安慰這兩個孩子。雖然他們住在澳洲阿德萊德,他們的母親—一個維吾爾人—卻在位於新疆的再教育營中。他們的父親在通過翻譯說出 "我只能告訢孩子,你們的媽受到中國當局拘押"的時候話不成聲—他可以理解什麼呢?

孩子的父親要求匿名,是位來自和田市一個宗教家庭的人。和田市是個北京定義為宗教極端主義溫床的地方。他講述了當局在十年間施加的低度滋擾,包括不獲淮許為他的其中一個小孩辦理註冊手續。但是在引進新式監視科技之後,個人所受的監視變得難以想像的無孔不入。在2016年,他被摶召到警察局。警察從不角度對他拍照,又指示他大聲朗讀一篇報刊文章,從而紀錄他的生物識別樣本,並把資料加面容及聲音識別數據庫。同年,一個程式被安裝到他的手提電話,他相信那是用來追踪他在網絡上和現實世界兩方面的一舉一動。 "什麼都隱藏不了,"他說。 "他們24小時無休止的追踪著我。"

當拘捕行動在2017年展開的時候,他離開了中國,為的是在把家人弄出中國之前先測試水溫。在情況惡化的時候,他通過中間人帶出了他的孩子,可是他太太因為謢照過期而不能同行。他最後收到的訊息由他小姨發出,說他太太得了 "瘧疾"要進醫院—一個她進了再教育營的委婉說法。這些暗語在維吾爾人之間變得流行。面對無處不在監控,他們學懂了管制自己的嘴巴。

這只是阿德萊德上千名維吾爾人所組成的社群中流傳的眾多故事之一。每個家庭都收到了類似的、使人發涼的訊息—"出差了"或者 "病了",這些通常是由他們親戚在微信頁面上貼文發出。在大多數案例中,在新疆的家庭成員在幾個月前因為有親人在海外而受到懷疑的時候就中止了直接聯絡。

在這個社群當中,拘押規模大得每個家庭都受到影響。一位名為Abdulsalim Alim 的伊瑪目有21名家庭成員進了監獄或者再教育營。Meyassar Ablat 和 Dolkin Ablat 收集了28位被送進再教育營的朋友和鄰居的名字。拘押的任意性質—以及信息缺乏—意味著許多人都不明白為什麼他們的親人要受 "再教育"。即使罪犯也比我們維吾爾人享有更多權利,Meyassar Ablat說。 "他們沒有犯法,可能只是因為和在海外的家人有聯絡,或是到過外國等等的荒謬理由...我不知道該怎樣表達。他們只是在找最細微的借口,什麼都行,為的就是盡可能多把維吾爾人送進營。"

中國現在承認,它正在營運一個它稱之為 "職業教育和培訓" 的項目,說是為了教維吾爾人漢語和職業技能。  "目的是消除滋生恐怖主義和宗教極端主義的環境和土壤,對暴力恐怖主義活動防患未然。"但是,從那裡出來的極少數人所作的證詞把再教育營說成監獄,裡面的人被迫在漢語課和公民教育課上接受思想改造。美聯社的研究調查找到 181個這樣的再教育營的證據。這些再教育營的採購模式—包括警察警棍,電動牛刺,手銬和胡椒噴霧的訂單—表明它們是國家支持的暴力。

新疆變成了一眾沒了人跡,"便民"警崗遍佈街道的死城。觀察員稱之為露天監獄和一個沒有權利的地帶。 研究當地的學者對強硬政策影響深遠的社會後果感到憂慮。澳洲國立大學的Thomas Cliff 形容這是對維吾爾人身份認同的攻擊。 "你是在破壞他們的社會結構,就好像在地下把岩石壓碎那樣,把這些社區原子化。你是在把他們納入漢人的制度,使他們變得更像漢人。"

"這是長久以來邊緣化及輕視維吾爾文化趨勢高潮", 悉尼大學的 David Brophy 說道。北京的宣傳提到對 "三害" 作戰的必要性, "三害" 即是分離主義、極端主義和恐怖主義。但在 Brophy看來,那套病理學語言不僅應用於宗教極端主義,而是涵蓋了舞蹈等的傳統習俗。 "他們把宗教極端主義說成一種疾病。但顯然,他們對宗教極端主義的定義確實包括也了維吾爾文化的一般部份。"

[再教育營]的目標看來是要把維吾爾人全面中國化,北京的控制是通過武力實行的。有人認為,推動力是來自地緣政治的考量,由於躁動不安的新疆被定位為中國一帶一路項目的 一個物流樞紐,使之平靜就有了必要性。由於從再教育營出來的人很少,終局會是怎樣還不明朗。然而,Cliff 擔心,新疆被用作實驗室,即 "一種更為標準化社會控制模式" 的試驗場,那個模式以後可能推展的中國的其他地方。

對一個小男孩和他姐姐來說,這些都沒意義。他們只知道母親失踪了,而沒有人可以說他們什麼時候可以再見到她。幾個月來,他們的父親都說她很快會來澳洲,但現在他們知道那不會成真。儘管如此,男孩還年幼,也因此敢於期望。有時候他會假裝自己是飛行員,駕飛機到新疆接他媽媽,他一面在騎著玩具車在房間到處移動,一面高叫 "我來了,媽!"。他父親在說到兒子玩的遊戲、以及它所包含的各種不可能的時候,雙手掩面落淚。暫時,他的孩子是安全的,但是他害怕他們已經受到看不見的傷害。 "我們從前的日子就是無休止的創傷,無休止的絕望。沒有希望可言。" (完)

這是由 Louisa Lim 和 Graeme Smith 製作的 Little Red Podcast 的相關文章。收聽本系列的第一部份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