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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5 November 2017

读史札记:脱北者们

来源:
脸书

关于脱北者投奔怒海,见过无数的血泪动因,但是象朝鲜驻英国公使太永浩这样,说自己因为交不起儿子的学费而夜奔的,真是不多见。

太永浩说起来也是根正苗红,老爸是原朝鲜人民军总参谋部副总参谋长吴琴铁,自己从小就接受领袖的雨露,作为外交苗子培养,在中国读书,在欧洲成长。自2012年起派驻英大使馆任公使。他给外界留下的唯一印象,就是在2014年的一次公开演讲中,他用流利的英语指出,“若英国人或美国人知道世上有一个提供免费教育、居住和医疗的国家,就会重新审视朝鲜”。

没等大家重新审视,他倒是先重新审视了。2016年7月出逃韩国后,这位可怜的公使透露,由于今年饱受国际社会制裁,朝鲜大幅削减驻外使馆经费,他的月薪大概只有500英鎊,根本不足以负担一家四口在物价高昂的伦敦生活,而他的儿子又考了上伦敦大学帝国学院,沉重的经济负担导致这位父亲做出了叛逃的决定。

这样的借口当然可以姑妄听之。但是我更倾向于相信,在之前的内部大清洗中,很明显太永浩站错了队,尤其是在原朝鲜军方二号人物国防部长玄永哲,因为顶撞领袖,前一天还在看音乐会,隔天就被绑到操场上当众用高射炮炮决。太永浩兔死狐悲,赶紧跑路也是正常,或者说英明的。至少太永浩逃跑的时候还知道带上妻儿。当然,我们中国人也是有这种眼力价的。1969年,中国驻荷兰国临时代办廖和叔眼看文化大革命的烈火就要考验自己,果断投奔荷兰当局请求政治庇护,随后由美中央情报局送至美国。这件事差点搅黄了中美建交的秘密谈判,盛怒之下,我朝扬言“美国政府勾结荷兰政府蓄意制造的严重反华事件,是又一滔天罪行”。但是万恶的美帝顶住了压力,死不交人,最终到了80年代,廖先生还是顺利通过审查,衣锦还乡,安全终老。

而另一个脱北者就没这么好命了。1997年,战无不胜的主题思想的缔造者,朝鲜最高人民会议议长黄长烨在北京夜奔韩国领事馆,成了史上最著名的“脱北者”。这位差点被自己制造的思想体系窒息而亡的思想家,虽然同样是抛妻别子,去国怀乡,但是结局却大不一样。妻子和长女被逼自杀,家人悉数投入劳改营改造,生死未卜。一名既得利益者,在75岁的高龄要彻底否定自己的一生,彻底割裂荣辱得失,孤身寻求解脱的历程,那颗指向领事馆的心,也许只有王提督们可以理解。

可以与黄长烨叛逃的轰动性相提并论的还有苏联的舍甫琴科,今人皆知乌克兰有个踢足球的舍甫琴科,不知道还有个叛逃的联合国副秘书长舍甫琴科。这位少年得志的苏联特权阶级的一员,长期生活在自我良知的折磨之中,“虽然他们背叛了社会主义的理想,却还要强迫别人相信”。(《与莫斯科决裂》),1978年,在联合国副秘书长任上的舍甫琴科,为自己的妻子留下20万美元,从纽约一路狂奔至宾西法尼亚州,彻底撕裂了自己的过去。

太永浩接受中文媒体采访的时候说:“我离开朝鲜大使馆的时候,我向我的儿子们说:今天我作为你们的父亲,弄断你们的奴隶锁链。你们从今天开始不是奴隶,能够自由地生活。”

还算是句人话吧。但是显然弄断两条不够啊。

2017-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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