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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17 August 2016

闵良臣:《炎黃春秋》之「死」的意義所在

《炎黃春秋》不論是停刊還是被改編成一本宣傳品,都正好證明了中國大陸到底有沒有民主有多少民主,同時也是對那些認為當今聖上「聖明」者一個最好最有力的回答。

好聽的都是幌子

   從《炎黃春秋》停刊或是被強行要求改編的事實證明,那個執政者三年多來在大會上所說的一切好聽的都是幌子,所說的一切我們不願意聽到的反而都成了事實。他說過「要依法治國」;他說過「憲法的生命在於實施,憲法的權威也在於實施」;他說過「對中國共產黨而言,要容得下尖銳批評,做到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他更是一遍又一遍對着全世界講「和而不同」。然而,給中國大陸民眾的感受卻是,言論自由一天比一天收緊,改革開放近四十年來,人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有如此的恐懼感:鄧小平時代沒有,江澤民時代也沒有,胡錦濤時代還是沒有——只有到了今天這個做「中國夢」的時代,人們反而像是又回到了毛時代,又回到了1957年,又回到了因為一句話就可以被打成「現行反革命」甚至有可能掉腦袋的「文化大革命」時期。
  執政三年多來,且不說當今聖上從沒像台灣蔡英文那樣所強調過「不能沒有反對的聲音,不能沒有制衡的力量」,且沒有一天說是希望在國內也能實現「和而不同」,即允許本國異見者有充分的言論出版自由。「重要講話」中雖也有幾句什麼要容得下批評,甚至是尖銳的批評,可事實無情地告訴人們,那都是自欺欺人。否則,也不會新添「尋釁滋事」罪,不會出現許志永事件、鐵流事件、高瑜事件,還有去年的「709」事件。就是前不久一位在海外流亡近三十年且已百餘歲老者(新華社香港分社前社長)希望能落葉歸根,終老故土,也還是得不到恩准,最終接到的「最高批示」,不過是允許其骨灰回國安葬。難怪有網民在網上跟帖表示,最近三年多是中國大陸改革開放以來最不民主最不自由甚至最黑暗時期。

《炎黃春秋》被野蠻「奪權」

  到了現在,終於連習近平父親曾題詞稱讚過的《炎黃春秋》也不保了!七月中旬,中國大陸文化部下屬的中國藝術研究院派人強行佔領《炎黃春秋》雜誌社,近日又爆出這夥人已經私刻了雜誌社的七枚印章。
  當然,即使如此,不少人也許仍然相信當今「皇上聖明」,一切不好,都是那什麼人在給皇上「抹黑」,不相信那些都是「聖意」。甚至還有人炮製出假新聞,什麼當今皇上「舌戰美國記者」,其中就有這樣一問一答:
  「記者:但有觀點認為,你集權,搞個人崇拜,獨裁。」
  「皇上:你當搞獨裁那麼容易?別人會讓你獨裁嗎?給你戴上獨裁的帽子卻很容易。利用手中的輿論工具,過濾性地報道你的話,乘你不小心,不時給你燒點香,戴高帽,行個三拜九叩的禮,然後大肆宣揚,突出報道,個人崇拜和獨裁的帽子就給你戴上了。」
  看看,這意思,根本不是當今聖上要搞崇拜要搞獨裁,而全是別人「栽贓」。不過,三年多來所發生的一切,是不是「聖意」,用不着爭辯,有自己一次又一次國內外「重要講話」在那兒放着,到底是不是抹黑,有多少是抹黑,又有多少是自己所作所為,全世界都知道。
  歷史無情,最終誰也難以「抹黑」別人,誰也休想替統治者的惡行洗白。特別是對待專制獨裁,我們不要聽信有些人講的什麼應該持「善意態度」——有什麼理由要求人們對專制獨裁要持善意呢?

《炎黃春秋》不代表國家民主

  先說二十五年來,中國大陸成千上萬種期刊,多年來,幾經整肅,最終只剩獨此一家近乎純民間刊物,在如此險惡的環境下努力披露一些歷史真相,十分難能可貴,這是所有尚存良知者都無法否認的。
  可到了近幾年,《炎黃春秋》成了一種象徵一種標識,甚至給世人一種假象:只要這本期刊還存在,就表明這個國家的統治者還是講一點民主的,不然,像《炎黃春秋》這樣披露歷史真相的雜誌還怎麼能生存得下去?即使惡劣到不斷傳來遭整肅的消息,有些人還是不肯丟掉幻想,似乎非要等到這本期刊停刊,或是改編成一本宣傳品才肯相信。萬分不幸的是,現在期刊要麼停刊,要麼真的就要被改編成一本宣傳品了,不知那些善良的人們是否該徹底丟掉幻想。
  當然,中國大陸不缺有識者,這二年已有人認識到:一本《炎黃春秋》的存在,絕不表明這個國家存在民主;換而言之,《炎黃春秋》存在,就代表這個國家多少還存在一點民主,是一種假象,是他們還沒有做好準備,還沒有最後下定決心。正如本人在此前一篇文章中所言:「大家,包括老社長杜導正,難道不知道,在我們這種國家,像《炎黃春秋》這樣一本雜誌,說白了,就是當局要你活一月,你才能活一月,要你活一年,你才能活一年嗎?一切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一切都要看他們高不高興,一切都要看他們認為是不是還能『留着』——當他們認為還能留着或勉強還能留着時,那就暫時留着。一旦他們認為『不能再留』,那就絕不客氣,絕不含糊,絕不手軟。」
  那還是去年夏天,與幾個朋友在一家飯店一塊兒吃飯,期間聊到《炎黃春秋》,大家七嘴八舌,都認為這是一本說真話、披露真相的刊物,因此,自然也都為這本期刊被一次次整肅憤憤不平,甚至認為《炎黃春秋》在這種形勢下很有可能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一言以蔽之,在座的都為這本期刊將來的命運擔憂。
  然而,席間一位馮先生在贊同這是一本說真話的刊物後也還是說了幾句在本人看來要算有見識的話,大意是,既然到了這個地步,《炎黃春秋》的存在與否,對這個國家其實並沒有人們想像得那般重要,就是真的停刊,也沒有什麼特別可惜的。君不見這本期刊現在幾乎已經成為這個國家的一個民主標識了嗎——只要《炎黃春秋》還能出版發行,給很多人包括「外界」的感覺,就是中國大陸民主似乎還有希望,統治者們或許就還有走憲政民主道路的可能。
  可中國大陸真實的現狀是,在此之前,一邊允許一本《炎黃春秋》掙扎着生存,一邊該怎麼專制還是怎麼專制,想怎麼獨裁還是怎麼獨裁,以至於要求中國大陸所有媒體都要「姓黨」,這是史無前例的,連毛澤東時代也沒有這麼要求過。而《炎黃春秋》對這種專制獨裁也只能是無可奈何,人們也並不因為一本《炎黃春秋》還能正常出版就覺得中國的專制獨裁有什麼別樣。似這樣一種現狀,《炎黃春秋》不論是停刊還是被改編成一本宣傳品,都正好證明了中國大陸到底有沒有民主有多少民主,同時也是對那些認為當今聖上「聖明」者一個最好最有力的回答。我想,這大概就是作為一本披露歷史真相,勇於說真話的《炎黃春秋》之「死」的意義所在。

——原载《动向》杂志2016年8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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