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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25 May 2015

美国教授描述中国看守所里的暴行

上周,人权观察组织(Human Rights Watch)发布了一份报告,揭露了中国刑事司法体系内广泛存在的虐待在押人员的现象。在报告中,该组织采访了几十名自称曾在被警方关押期间遭到虐待和严刑拷打的人。报告对几乎所有受访者都进行了匿名处理,从而避免他们在向调查人员吐露心声时,担心遭到中国当局的报复。
但报告中有一名亲历者却是个特例,他就是美国社会学教授斯图尔特·福斯特(Stuart Foster)。2013年因涉嫌盗窃被捕后,福斯特在中国南方的一处看守所里待了近八个月。
福 斯特给出的证言值得关注,这不仅是因为他允许公开自己的名字,而且也因为他是为数不多的目睹了中国看守所内部情况的外国人之一。中国的看守所是一个神秘的 世界,充斥着肮脏、饥饿、暴力和强制劳动。福斯特说,在广州市的白云区看守所,他和其他在押人员醒着的时候,都在组装用于出口的圣诞节灯饰。
上 周接受采访时,福斯特表示,他想让全世界都了解普通中国人从被警方逮捕后,到被正式起诉或出庭受审前所遭受的虐待。福斯特后来供认,自己偷了广东外语外贸 大学一名美国同事的钱。他说,他和不下30人共同住在一间徒有四壁的水泥牢房里。没有床,更别说床上用品了。每间牢房都由有虐待倾向的在押人员管理。这些 由看守选定的牢头,用频繁殴打的方式恐吓其他在押人员。
“那是一场活生生的噩梦,”50岁的福斯特在南卡罗来纳州的家中接受采访时说。他正在家里写一本有关自己经历的书。被判盗窃罪名成立后,福斯特被判处了与已被关押的时间相当的刑期,之后被驱逐出境。“我惊讶于居然存在这样一个世界,但我同样惊讶于他们居然允许我看到。”
在中国,大部分被控犯罪的外国人都会被另外关在其他地方,那里的条件虽然不好,但也远远好于关押中国公民的场所。福斯特说他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被安排在了白云区看守所的B监区。那里关押着大约5000人,他们因各种罪名被捕,包括入店行窃、非法使用毒品和诈骗。
他说,部分在押人员坚称不知道自己为何被捕。“从第一天开始,就得被迫劳动,不管你是什么罪,也不管你是不是清白的,”福斯特说。他接着表示,没有一个在押人员得到过劳动的报酬。
在 白云区看守所,看守人员将日常的看管任务交给了一些冷酷无情的在押人员,福斯特称他们是“政权”——他们有权设定圣诞灯饰组装的配额,而且也有权通过肆 意、无端的暴行达成自己的意愿。他们组装的冰柱形装饰灯在美国的郊区闪闪发亮,组装这些装饰灯时,如果动作缓慢就会被踢、挨打,有时还被金属丝条抽打。
其他时候,比如没有背完监狱规定,向看守人员抱怨自己受到虐待,甚至没有任何明显理由的情况下,在押人员都会遭到暴力对待。“我有几次被踢,是因为我跟大家一起跪在地上面对墙壁,因为我剃了头,他们看不到我是外国人,”福斯特说。“当他们看出我是谁时,就会马上道歉。”
福斯特记得,有的在押人员被单独监禁,或是用拴在地上的链子铐住,接连几天不准吃饭或上厕所。他说,“能听到他们的惨叫。”
在被关押的几个月时间里,在押人员不准见访客,甚至连自己的律师也不行。
福斯特对白云区看守所生活状况的描述,与人权观察组织采访的其他在押人员的说法相吻合。尽管中国最近出台很多规定,试图解决中国公安部管控的看守所存在的问题,但是虐待现象仍然存在。
2009年,公安部推行了很多举措,比如在监区安装监控摄像头,在牢房里装上警铃,以便出现虐待行为时告知看守人员,还命令禁止通过所谓的“牢头”管理在押人员。云南省的一名农民在拘留期间被殴打致死,之后,相关部门颁布了新规定。官员们最初曾称,这名男子在玩“躲猫猫”游戏时死亡,这种说法遭到广泛怀疑。
根据官方新闻媒体的报道,自2011年以来,一些独立的“特派监督人员”突访了全国70%的看守所,以减少在押人员遭到虐待的情况。
但福斯特和其他最近遭到关押的人表示,他们没有看到改变的迹象。
“我们有时会看到看守每天过来一两次,”福斯特说,“但有时候四五天都看不到他们。”

杰安迪(Andrew Jacobs)是《纽约时报》驻京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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