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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2 June 2014

《金融时报》资本主义的金融危机宿命

马丁·沃尔夫
金融危机是资本主义的一个不可避免的特点吗?当严重危机爆发,政府必须救助金融体系吗?蒂莫西•盖特纳(Timothy Geithner)在他的《压力测试》(Stress Test)一书中,对这两个问题给出了肯定答案。2007至2009年危机期间,盖特纳曾任纽约联邦储备银行(Federal Reserve Bank of New York)行长、美国财政部长。但这样的答案也有损市场经济的合法性。资本主义易发生危机,这一点已经够糟糕了。而对于那些用愚蠢或犯罪行为给经济造成损 害的人,政府感觉必须提供救助,从而保护无辜民众,这一点就更加糟糕了。
盖特纳不但相信危机注定会反复发生,而且认为政府必须以雷霆之力予以应对。制止危机的唯一途径,是消除那些导致恐慌成为合理情绪的条件。这意味着, 政府必须借入更多、支出更多,并使纳税人面对更多的短期风险——“即便这似乎是在奖励无能和贪腐,即便这会加剧人们对政府变成失去控制、大手大脚、热衷纾 困的大政府的看法”。这直截了当地道出了一种不受欢迎的观点。
在危机期间担任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主席的希拉•贝尔(Sheila Bair),持有对立的观点。她提出,如果华尔街相信政府一定会为其输得一塌糊涂的赌注埋单,那么不稳定将是必然结果。她表示,盖特纳对纾困的合理化要想 站住脚,必须认可一个错误的两难选择:“我们要么放任不管,要么采取过度措施,此外再无选择。”
资本主义易发生危机的观点似乎很有道理。稳定局面会变得不稳定。盖特纳认为,在很长的繁荣期中冒风险,是符合人性的。
在危机之前的杠杆周期里(见图表),人们就是这样。人们增加杠杆不是因为预料将得到纾困,而是期待取得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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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确实存在我所称的“理性的轻率”——如果出现最糟糕的情况,政府就可能出手纾困,这一事实肯定会令债权人感到安心,因此加剧了发生破坏稳定的信贷泡沫的风险。
当初雷曼兄弟(Lehman Brothers)倒下后,新的萧条局面似乎就要形成。作为应对,2008年10月,主要高收入国家组成的7国集团(G7)的财长和央行行长承诺,“采取 果断行动、利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工具,为具有系统重要性的金融机构提供支持,并防止其破产”。他们兑现了承诺,并产生了效果。以银行间无担保贷款利率与未来 预期官方利率之间的利差衡量,恐慌情绪逐渐消散了。在美国,经过两个季度的收缩之后,经济开始企稳。
盖特纳认为,这类危机的正确对策包含三个部分:大规模货币与财政支持;为系统重要性机构的债务提供担保;以及苛刻的压力测试。如果一家机构无力筹集资金,那么政府必须向其注资。
当时的环境——最主要的是,美国(以及其他国家)政府的法定权力很有限——使得更合适的对策几乎不可能出台。资产价值很难确定,资本缓冲很薄弱,依 靠变化不定的来源借入短期资金的情况很普遍,清算复杂金融机构的机制很不健全,导致各国政府别无选择。它们不能冒风险承受连锁式金融崩溃的经济后果。
类似地,各国当局被迫大量使用货币与财政工具,以减少长期的经济损害。即便如此,代价也十分巨大。2014年一季度,美国国内生产总值(GDP)比1950至2007年间的趋势水平低了17%(见图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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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主义确实易发生危机,美国政府在危机中实施干预是正确的。这些结论将我们置于一种无助境地——我们的命运明显被绑到了一部末日机器上。许多市场 经济支持者的回答似乎是,政府不应加大对金融体系的监管力度,但又干脆提出政府在下次危机时不得实施纾困。纾困是如此不得人心,以至于未来可能真的尝试这 种思路。但后果可能是灾难性的。
一个更有吸引力的可能性,是大大减小金融体系的不稳定性,使其在遇到危机时远更容易处置。这方面的可选措施包括:提高所有可能具有系统重要性的机构 的资本金要求,并对能在危机中吸收亏损的长期债务提出要求;减少鼓励举债的税收激励措施;提高存款准备金率以加固银行存款的安全;加强对金融体系的监管力 度;提高复杂金融机构无偿债能力时对其进行清算的能力。
这类措施应会令世界更接近贝尔希望的样子。恐怕各种错误远比道德风险更能制造危机。不过,在救助之后的确存在道德风险,尤其是在系统重要性机构的债权人当中。
盖特纳已敦促实施更严格的监管。但他也提到了“意外后果定律”。他指出,将看得见的那部分金融体系打造得越是安全,脆弱性在较隐蔽、但可能更危险的 地方出现的危险性就越大。他补充称,这恰恰就是危机之前、伴随影子银行体系膨胀而发生的情况。这样一来,严格监管最终可能弄巧成拙。
这一警告言之有理。但也有解决办法。一种干预主义办法是,对演进中的金融体系实施全面监管,在风险转移之时增加资本金和其他要求。另一种办法是,确 保核心金融机构能挺得过外围“地震”。不过,还有一种办法是提高透明度要求,从而避免一些明显荒谬的做法,比如让关键机构积累下庞大的表外头寸。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必须比以往更努力地减轻我们的金融体系易发生危机的特性。我们必须能在发生危机时进行干预,但不必像上次那样实施全面救助。正如盖特纳所警告的那样,这些努力可能会失败。不过,我看不到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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