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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25 April 2014

陶短房:“新乌克兰”还是“新俄罗斯”?

当欧盟和美国在“2.22”以前极力声援乌克兰亲欧亲美的“迈丹”,并最终帮助后者推翻亚努科维奇政权之际,大半个地球都在谈论所谓“新乌克兰”(New Ukraine),并认为这样的一个乌克兰将无可逆转地“向西”,并远离俄罗斯和普京精心策划的“欧亚联盟”轨迹。
但随着克里米亚被俄罗斯不顾一切地并吞,和东乌克兰连绵不断的乱局,人们如今议论的焦点,业已不再是New Ukraine,而是“新俄罗斯”(Novorossiya)。
一切都要从4月17日,普京的年度电视公开问答说起。
在这次问答中,普京一方面继续声称“未干预东乌克兰事件”、“那里的武装分子与俄无关”,一方面出人意料地承认,克里米亚事件发生时,俄“为保障克 里米亚居民自由投票”曾向克里米亚半岛派兵,2月底出现在克里米亚,强闯政府机关,用枪口和刺刀“选”出最终导致克里米亚被吞并的“自治共和国政府”的无 标识武装人员,的确是俄罗斯军人,而此前这一切都是被俄罗斯各有关职能部门、乃至普京本人所矢口否认的。
如此一来,人们一方面解开了此前“克里米亚危机中俄罗斯官方是否插手”的谜团,另一方面又产生另一个谜团——既然有了先辟谣后认账的“前科”,今天否认在东乌被质疑的一切,明天会否同样被自己承认?
明天的答案,今天不会有人给出,不过俄方业已有人表示,普京“拥有出兵乌克兰的议会授权”。乌克兰外长安德烈.德切奇查在视察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 时表示,俄罗斯可在任何时间以上述借口发动类似克里米亚的事件,这并非危言耸听,因为普京的确在17日公开表示,将“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居住在前苏联境内 的俄语人士,这意味着不仅东乌,摩尔多瓦、中亚各国,甚至已加入北约的波罗的海三国,都可能随时面临着俄“维和部队”的“进入”——至于格鲁吉亚和高加索 各国,俄罗斯在那里“维和”已经很多年了。
同样在17日的讲话中,普京缅怀了沙俄在东乌的“自古以来”,并首次使用了“新俄罗斯”(Novorossiya)这个令人浮想联翩的辞藻。很显 然,这样一个辞藻,提供了未来无数的可能性:俄罗斯是否会真的去追求“新俄罗斯”?会怎样追求?俄罗斯人愿意为此付出怎样代价?这个世界准备好应对了么?
有意思的是,4月17日也恰是美欧俄乌四方达成旨在缓解东乌危机的“日内瓦协议”同一天,但这项协议几乎立即变成一张废纸——协议达成当天,东乌亲 俄武装却借口“不是签字方”拒绝撤出占领建筑和解除武装;4月19日夜至20日晨,亲俄分子控制的乌克兰城市斯拉维扬斯克附近一座亲俄武装检查站发生枪击 事件,亲俄分子和基辅当局给出了不同解读,事件被拍摄成视频在俄罗斯网络流传,俄方就此大做文章,但可靠的调查却无从进行,整个事件扑朔迷离,真相固然不 知下落,但有一点却是明确的——东乌、乃至整个乌克兰,还会继续乱下去。
4月21日,美国副总统拜登访问了基辅,这是3月4日国务卿克里到访后,又一位美国政要访乌。和所有西方政要一样,拜登继续表现出支持“新乌克兰” 的姿态,但拿出的“干货”,却不过是5000万美元追加援助,和价值800万美元的“非致命性军事援助”,这5000万美元中还有1100万是资助5月 25日乌克兰大选的。很显然,美国的“新乌克兰”蓝图,依旧建立在“选举一抓就灵”的思维定式上,既没有下决心付出代价,帮助基辅当局稳定经济,也没有打 算冒一定风险,为惶惶不安的基辅提供安全保证。
尽管如此,“新俄罗斯”蓝图构成对美国、欧洲、北约和整个西方世界“后冷战秩序”的直接挑战,一旦美、欧在这个问题上显得软弱、退让,将势必面对难 以承担的政治和战略后果。正因如此,在乌克兰问题上犹豫软弱的北约,却一再显示其保卫波罗的海三国、波兰等的坚定决心(至少姿态如此)。道理很简单,“新 俄罗斯”蓝图已覆盖北约国家,而美欧当政者谁也负不起“放弃保护北约盟国责任”的政治包袱。
同样,普京的“新俄罗斯”也是把双刃剑,既让部分亲俄势力和俄民族主义者欢呼雀跃,也让前苏联境内其它国家、民族增强了戒心。正如卡内基中亚中东专 家、访问学者拜拉姆.巴尔西所言,普京在克里米亚和乌克兰的战略冒险,从长远看对俄罗斯与中亚各国间的关系构成消极影响。自上台以来,他一直不加掩饰地试 图重建类似于前苏联那样的政治-经济秩序,力图将前苏联各加盟共和国重新整合在以俄罗斯为核心的“欧亚联盟”当中,原本,中亚各国在前苏联加盟共和国中, 和俄罗斯的关系是较为融洽密切的,对“欧亚联盟”构想也是相对积极的一方,但乌克兰危机却不啻在提醒这些境内同样拥有许多俄罗斯族的中亚各国,克里米亚和 东乌的一幕随时可能在自己国家内发生,只要愿意,莫斯科也同样可以相同的借口,利用住在中亚各国的俄罗斯人挑起事端,然后借口“保护俄罗斯族利益”出兵干 预和巧取豪夺。中亚各国都不会忘记,俄罗斯在塔吉克驻有第201摩步师,在吉尔吉斯斯坦设有军事基地,在乌兹别克斯坦有不少聚居的俄罗斯侨民,至于哈萨克 斯坦,人口中25%是俄罗斯族,和俄罗斯有漫长边界,索杰尼奇尼和杜金等北方省份,一直有主张“回归俄罗斯”的俄罗斯民族主义者活跃,他们有理由提心吊 胆。事实上不仅中亚各国,一向亲俄的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甚至刚被推翻、逃到俄境内的亚努科维奇,对“新俄罗斯”构想和俄的越境军事干预“权利”,也无 不战战兢兢地拉开安全距离。
2013年俄罗斯经济表现本已不佳,突出问题,一是投资环境吸引力下降,外资大量流失,二是经济结构单一问题积重难返,经济对外依赖性加深,而这些 问题随着制裁效应的蔓延,恐将变本加厉。在这种情况下,普京的“野望”和俄民族主义者的热情,也不得不有所顾忌,毕竟,从乌克兰事件可知,“新俄罗斯”的 实现是要大把扔钱和大包大揽的,而且扔了钱也未必一定有所回报。
4月20日,发生冲突事件的斯拉维扬斯克,亲俄武装自封的“市长”威亚切斯拉夫.波洛马廖夫敦促普京派遣“维和部队”或提供武器,帮助他们抵御“法 西斯分子”,对此俄官方暂时采取了“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一如拜登在基辅面对“请帮助乌克兰实现军事现代化以抵御俄罗斯侵略”要求时的态度。
有胃口、无担当,或者干脆说有“食欲”无“肠胃”,是乌克兰危机背后,东西两股势力共同的“潜台词”,在这种背景下,不论5月25日乌克兰拟定的大选能否举行,结果如何,New Ukraine和Novorossiya都将继续纠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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