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s

Friday, 20 December 2013

《經濟學人》 - 第一次世界大戰:世紀回望

作者: The Economist 經濟學人
日期: 2013年12月21日

***本譯文版權歸作者/刊登機構所有,轉載請保留此聲明。***


第一次世界大戰距今有一個世紀了,眼下的局勢和導致那場大戰的因素有著令人不舒服的相似之處。

在一個世紀前,當新年臨近的時候,西方大多數人對1914年感到樂觀。自滑鐵盧戰爭以來的100年儘管不是完全沒有災難—美國爆發了可怖的內戰,亞洲出現了一些地區性衝𥤮,法國-普魯士戰爭以及偶然發生的殖民災難—歐洲大陸大體維持了和平。全球化和電話、蒸汽船和火車等新技術使世界更緊密地連結在一起。凱恩斯對當時的倫敦人有一個理想的描述:他們在床上邊喝早茶邊定購全世界各種各樣的產品—在今天或者會通過亞馬遜(Amazon)這樣做,並且把這種狀態視為正常、必然和永遠如此的,唯一的不確定之處是日後會出現什麼進步。當時的倫敦人也許會在床邊的小卓子上放一本Norman Angell的Great Illusion,一本認為由於歐洲經濟高度整合,戰爭不會有意義的作品。

然而,一年之內,世界便陷入了一場恐怖的戰爭,900萬人被奪去了生命。如果把這場戰爭引起的各種地緣政治悲劇—蘇聯的成立、中東地區國家邊界的粗疏重劃、以及希特勒的崛起所造成的死亡也一併計算的話,那個數字會是900萬的好幾倍。新科技以可怖的規模屠殺和奴役人類,其角色由促進自由一變而為使殘暴實現的工具。世界各地紛紛豎起了壁壘,在1930年代的大蕭條期間更是如此。凱恩斯筆下的倫敦人所享受的全球化只有到了1945年才真的再次出現。而一些人更認為,要到1990年代,東歐走向自由,鄧小平的改革開始在中國開花結果以後,全球化才算真正重現。

導致一個世紀以前那場大災難的是德國,一個當時為了開打一場可以讓它主宰歐洲的戰爭而尋找藉口的國家。自滿也是成因。在倫敦、巴黎和世界各地都有太多人認為,由於英國和德國彼此都是對方的第二大貿易伙伴,衝突不合經濟邏輯,戰爭不會發生。正如凱恩斯所言,軍國主義和帝國主義的計劃和政治,不同種族和文明的競爭,各種壟斷,限制和排斥等的角色就好比這個天堂裏的大蛇,和...[倫敦人的]日報上的消遣題材差別不大。”

角色扮演

人類有從錯誤中汲取教訓的能力。從他們在應對經濟危機時決心避免重犯造成大蕭條的那些錯誤便可以看到這一點。一個世紀以前那些恐怖事情留下的記憶使今天的領袖比較不可能發起戰爭。現代戰火的爆炸性力量也一樣能夠抑制戰爭:核滅絕的威脅能夠強有力的制止那些魯莽的衝突升級,避免一整代人被送上戰場。

可是,兩個時代的相似之處仍然使人不安。今天的美國就像昨天的英國,一個無力確保全球安全的衰落強權。美國的主要貿易伙伴中國則扮演了德國的角色,一個滿腔民族主義怒火,軍力快速擴張的新興經濟大國。日本則好比法國,一個和正在撤離的霸主結了盟的區域大國,自身的實力在走下坡路。相似之處並不是完全一樣:中國沒有當日德國皇帝的領土野心,而美國的防衛預算比大英帝國高得多。縱然如此,兩個時代還是相似得足以讓世人警惕。

然而,世人在大致上並未對此有所警惕。1914年和現在最令人憂慮的相似之處是自滿。今天的商人和當日的商人一樣,太忙於賺錢了,對交易屏幕底部閃現的大蛇不以為意。當今政客和100年前的同一群人一樣在玩弄民族主義。當中國領袖鼓吹恐日情緒,以之掩護經濟改革的同時,安倍晉三以相似的理由挑動了日本的民族主義。拒絕為印度屠殺穆斯林懴悔的民族主義者莫迪(Narendra Modi)可能會在明年獲選為總理,到時候也許他動一動指頭,便可能引發印度和穆斯林鄰國巴基斯坦之間的核戰爭。普京一直怡然自得地看著敘利亞自我撕裂。而歐盟這個由歐洲國家出於對20世紀戰事的回應而締結的聯盟,在眼下比成立以來的任何時間都更煩躁不安,也因為初始的民族主義而更加四分五裂。

不是杞人憂天

有兩個預防措施可望避免這些火花中的任何一個燃起戰火。其一是設立機制,把潛在危機的威脅縮小。一旦北韓內爆,沒有人能說得準會有什麼事情發生,然而假如美國和中國想要在不彼此交惡的前提下保護北韓的核計劃,兩國便得預早籌謀了。目前,中國正在其沿海地區和鄰國玩一個極為危險的“膽小鬼博弈”—最終必然會有一方因為堅持不讓步而引起衝突,可是至今卻沒有機制可以處理這情況。這地區需要一套海洋行為的準則。

第二個會使世界更安全的預防措施是美國實行更主動的外交政策。雖然和伊朗達成了中期的核協議,奧巴馬還是從中東地區撤出—足以證明他無意在敘利亞動武。在把一眾新興大國—印度、印尼、巴西和最重要的中國—納入全球體系方面,他所做的甚為有限。這反映出他既缺乏進取心,也對歷史無知。幸虧有強大的軍事、經濟和軟實力,美國目前仍然不可或缺,在應對氣候變化和恐怖主義等跨越國界的威脅時尤其如此。但除非美國像一個領袖和維持世界秩序的國家那樣行事,否則就是等同放任區域大國通過欺凌鄰邦來測試自身實力。

或許目前世上的危機都不會造成和1914年那些恐怖事件不相上下的局面。一般而言,瘋狂—不論成因是種族、宗教還是部族,會在理性的自身利益讓步。但一旦瘋狂佔了上風,便會生靈塗炭。因此,假定理性必然勝利是一種該斥責的自滿。這是一個世紀以前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