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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1 January 2013

袁红冰:通向苍穹之巅 第十章(中)(图)

【鉴于自焚藏人已逾百人,现将袁红冰先生所著《通向苍穹之巅——翻越喜马拉雅》在网络刊载,以表达对自焚藏人的声援与敬意。 ——《自由圣火》编辑组】

一篇关于西藏的口述历史——一个活佛的回忆和念想
看中国配图(网络图片)

第十章 大宝法王(中)

——西藏文化中盛开的红莲花

藏人的舞者不像在为别人作表演,而是沉醉于舞之中。男子的舞姿动荡著雄烈的欢悦和属于万里蓝天的豪迈,犹如挥动雷电或者狂风起舞的鹰群;女性舞者长袖飘飘,摇曳生姿,像随金色的风起舞的彩色雪尘,又像妖娆的花树,以绚烂的舞姿,向地平线上的落日调情。

歌韵、舞姿和明亮的阳光把时间装饰成美女的诱惑——这是一个属于诗者的激情,而不属于哲人的沉思的时刻。尽管金圣悲相信诗意之美比哲理的智慧更接近绝对真理,然而,此刻他盘膝端坐在牛毛毡上的身姿,却像一块荒野中冥想的顽石,与节日的气氛极不协调。因为,他的灵魂依旧迷失在金雾般茫然的心绪中,而他的思想也仍然在叩响使他灵魂茫然的问题。

“… … 那位紫衣少女秀美绚丽的容颜,在大宝法王的眼睛里化为纷纷飘落的枯叶。难道那是因为彿心确信,美的本质在于枯叶般的凋残?在刚才那超越永恒和无限的瞬间对视之中,大宝法王的目光像朝霞一样辉煌。或许彿心也确认瞬间的辉煌比永恒更有意义,就如同我确信生命的意义只在于瞬间的辉煌?”

“可是,既然确认辉煌的瞬间高于永恒,大宝法王为什么还以枯叶飘落的名义否定美;即便美的本质在于凋残,他为什么不用明澈的彿心肯定美正在怒放的瞬间——他为什么不伸手从紫衣少女的红唇间采撷一缕飘拂的美色,挂在他禅意的枝头?那样一来,他的禅意岂不是比枝干如铁雕、繁花似艶血的梅树还要美。让禅意成为美,这或许应当是彿学在未来世纪中的理想?”

“双身佛中,女性象征智慧。大宝法王的视野间,女性美色化为枯叶。那似乎在向我隐喻一个哲理:只有色欲凋残之后,女性的美色才是开启绝对真理之门的金匙。噢,年轻法王的生命意境漫步在至上的哲学意境中。这是现代西方式的教育体系——无论自由主义主导的,还是极权注意宰制的,都无法造就的成果。不过,我还是觉得用枯叶表述智慧缺乏生命的艶丽感。枯叶落尽之后,会呈现出更接近美的禅意吗?”

最后这个问题使金圣悲石化般的躯体震撼了一下。他意识到,一个比剑锋更锐利的真理已经逼近。而他竟然处于英雄少年的略带疯狂的情趣之中——他渴望用生命去亲吻锐利的真理;他相信,如果真理之剑刺入他的胸膛,炽烈的血会把剑锋烧红,因为,丰饶的虚无赐给他的审美激情,就在血中奔涌。

金圣悲的思想再次穿过大宝法王眼睛里纷乱飘散的黄叶,看到一轮巨大的满月。那不是科学理性所描绘的布满伤痕般陨石坑的丑陋月球——一块干涸的顽石,而是水晶般莹洁明澈的心灵意境。在思索客体和外在自然存在时,金圣悲尊重科学理性;一旦步入生命哲学,即关于生命意义的学说领域,他却拒绝科学理性。科学理性的观照下呈现出的生命,只有物性的清晰。即使是爱情,这个最令人心荡神迷的意境,以及少女灼热红唇的轻吻,也被科学理性归结为性激素的分泌。科学理性不懂诗意、美和意义;而只懂外在物性的逻辑和本能的规律;在科学理性粗俗的视野中,生命被分解为种种物性因素,心灵却消失了。而金圣悲相信,尽管人处于物性世界之中,但在意义,这个生命本质的范畴内,心灵却是物性世界的价值之源。

外在世界处于节日庆典的华丽而欢快的的喧嚣中,金圣悲的灵智则沉迷于对大宝法王灵魂极致之处的凝注。哲人思想的目光飘落的地方,纯澈晶莹的满月浮现在茫茫云海上,那涌动的云竟然是彩色的。大宝法王那彩云浮月的灵魂意境令金圣悲感到惊诧。他知道晶光盈盈的满月象征虚寂的真理,可不知真理沐浴其中的云海为什么是彩色的。不过,片刻之后,金圣悲的灵智便越过惊诧,进入浩荡的喜悦之中。喜悦之所以浩荡,是由于对真理的顿悟。

“彩云浮月,是在表述悲智双修的至上彿学。满月以虚寂真理的名义,呈现出佛的大慈悲,因为,人唯有理解并热恋虚寂的意境,才能得到精神的救赎,脱离无尽的心灵苦痛。生命本就意味着重重心灵的苦痛。彩色的云海则是性欲化作漫天黄叶凋残之后,从女性美色中涌现出的智慧;渡过智慧之海,生命之舟便驶入虚寂的真理。”

“噢,净化后的女性美色凝成真理赖以涌现的智慧,这是多么动人的意境。美纯化为清澈如泉的智慧,智慧源于魅力无限的女性之美——密宗的彿理之巅,竟是一片诗意如花的哲理。”

“万年历史之间,以本能欲望为根据的贪念,一直被宗教家和道德家视为痛苦和罪恶的源泉之一。于是,他们或者用道德的铁链束缚本能的欲望,或者通过精神修炼,甚至苦修来灭绝本能欲望。然而,束缚生命,即使用道德的名义来束缚,也违背生命自由的天性;通过修炼来阉割本能,生命虽然得到净化,却失去了蓬勃的活力——阉割生命,无论用器具,还是用修炼,都违背天道,而被阉割的生命不过是一片灰烬或一片苍白的阴影。”

“生命中没有应当被束缚或者被阉割的东西,只有必须在心灵引导下升华的因素。我创立英雄人格哲学的目的之一,便在于人的诗化和美化:让本能欲望的万花之王——情欲,升华为爱情和自由人性的史诗。此刻,从大宝法王的灵魂间,我遇到了另一个更加古老,也更具神秘感的努力。藏传彿教密宗通过心与身的修炼,试图使华美的情欲,净化为智慧,升华为满月般晶光流溢的哲理。”

“我确信审美激情是虚无意境的灵魂,是绝对真理。彿学可能相信寂灭是虚无的真谛。为忠实于美,我必须坚持自己的哲学努力,同时,我也将赞叹彿学密宗,因为,密宗为情欲之美升华为哲理开启了智慧之门。”

“众多用世俗欲望的许诺引诱信徒的汉传佛教和尚,把密宗和双身佛视为邪教,也有学者将佛教在印度灭绝归因于密宗进入彿学,导致彿学的变异。这群世俗和尚与庸人学者完全缺乏理解密宗彿理的能力;他们也不具备领悟密宗的美与人性的灵智。他们试图用生命自我凋残的方式达到无欲的纯净和宁静。但是,那种追求即便真实,得到的纯净和宁静也只属于枯叶,而与美丽丰饶的生命无关。”

“噢,密宗是刀锋上的舞姿,美而危险。美,在于密宗的真理上飘散出浓郁的生命芳香和人性气息,危险则在于密宗的双身修炼的意境,既可能被假僧人利用作行淫的借口,也可能因为修炼者对虚寂彿心的理解没有达到形而上的极致,而被染上情欲的嫣红污迹。高贵的神圣感与色欲近得只隔着一个刀锋。不过,英雄不会由于危险而离开生命之美,圣者也不会… … 。”

金圣悲的思想消融在茫茫的彩云之间,满月变得更加莹澈,而且流溢出淡金色的光华。一缕仿佛从无极之处飘来的音乐,萦绕着明月飘摇。金圣悲辨认出,那是大宝法王谱写的乐曲“天音”。据说大宝法王在翻越喜马拉雅的流亡途中,经过珠穆朗玛峰时,一缕音韵从苍天飘入他的心中,他把音韵记录下来,并命名为“天音”。不过,金圣悲却相信,“天音”是法王灵魂的表述,因为,音乐中起伏著彿意辽远的宁静和精神之王的高贵,还有美少年比野花更绚烂的华彩——大宝法王开始流亡那一年,恰是十五岁的少年。

巨大的满月中渐渐浮现出一尊处于舞姿般的交媾状态的双身佛。男性佛形态雄烈,舞姿间动荡著野性蓬勃的生机;女性佛肢体妖娆秀丽,身形如风中的流霞,一条曲线如诗如歌的腿,情态炽烈地缠绕在男佛的腰间。这时,大宝法王的梵唱从“天音”的乐韵中涌出。梵唱声浑厚雄丽,仿佛天际之外的雷声,隆隆滚过苍茫的大地。然而,雷声滚过的地方呈现出的,却是无边的寂静和空虚——寂静得心都不敢跳动,空虚得仿佛时间已化作灰烬飘散。

双身佛缓缓隐入莹澈的满月,思想却从金圣悲的意识中浮现出来:“情欲是欲望之王,交媾中的舞姿则是情欲华美与炽烈的极致。密宗让情欲之美成为浮雕在寂灭的真理之门上的花环,用色情的火焰锻造开启虚无真理之门的智慧钥匙——这是多么辉煌的哲理,这是奇蹟般的精神意境。因为,背叛了美的智慧意味着罪恶的精神策源地,与美一致的智慧才可能达到真理。”

“佛给人世的终极安慰,那寂灭与虚无的哲理,由于消融了情欲狂舞,那色情美的王者,那肉欲美的极致,而升华为魅力无限的丰饶。丰饶就在于,虚寂乃是生命的欲望与心灵的意境涌现和湮灭的源泉。当虚寂被理解为生命的家园和心灵的故乡,死亡,那对生命家园和心灵故乡的回归,就成为百花环绕的终极安慰。”

双身佛完全消逝了,满月呈现出圣洁的白色,像初雪过后的原野。金圣悲被虚寂意境的莹白之美深深感动。感动之余,他又为自己完成了一次思想的事业而处于灿烂的喜悦中:

“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对密宗双身佛的意境,那藏传彿教彿学哲理之王的意境,如我这样,以唯美的哲学理想为原则作出过理解。而理解就是创造。同时,我也完成了对大宝法王灵魂的理解——理解圣者的灵魂,当然是一项神圣的思想事业。”

“命运坏到极点就会向好的方向转化,人类在物欲中的腐烂达到极致之后,当骨头布满黑灰的霉迹,眼睛腐烂成盲于美的空洞,心变成一团只随物欲之鞭的抽击而抽搐的臭肉时,对心灵的倾慕将复活;人类穷尽了物欲而没有找到幸福,却只在动荡的血海中找到悲苦的宿命时,时代将再次倾听心灵的召唤——除非人类毁灭,否则属于心灵的时代必将重新降临。”

“虽然人物性化必定会引发的大劫难还在逼近,但是我已经听到了命运对于精神救赎的预言:东方文化复兴将引导人类重返心灵,并创建以精神意境而不是以物欲为归依的生活方式;藏传彿教将成为人类得到精神救赎的心灵导师之一;大宝法王,这颗藏传彿教的宝石,将在未来的时代之巅流光溢彩。”

真正的圣者和真正的诗人一样,都源自天启;大宝法王虽然年轻,却已具备精神导师的素质,或者说尽管物欲之火还在历史的中心燃烧,命运却已经为下一个心灵的时代准备好一位精神导师。

面对物欲横流的现实,世界各地的和尚与尼姑绝大多数都用满足世俗欲望的许诺,搭建终极安慰的狗窝;像野狗般被疯狂的物欲追逐的亿万信众,躲进这种满足世俗愿望的谎言的狗窝,得到虚幻的精神安慰,佛教也就在一个心灵腐烂于物欲的时代,找到了寄生的宿主——人类对世俗愿望的追求。这是一个堕落到和尚尼姑也媚俗的时代。

然而,大宝法王不媚俗。他告诉世界,如果是为暂时的精神舒解和放松,或者希望长寿和财富才走入佛门,那麽,人们就已经把修炼佛法变成另一种世俗的追求,而修炼佛法的目的在于,“将佛法内化为我们的心灵。”——在准备救赎人类的心灵之前,大宝法王已经首先开始拯救佛的精神。

谎言比真实更有力量——这是所有堕落的时代的共同特征。诸多实质上比商人更世俗的和尚尼姑,为引诱更多信众以利于生存,早已开始了将佛教鬼神化和迷信化的努力,他们似乎要让佛,这位大慈悲和大智慧的圣者,异化成古犹太智慧中产生的创造世界并主宰人类的神。这正是为了媚俗而对佛的根本背叛。

值此谎言比真实更有力量的艰难时刻,大宝法王用一种方式告诉世界佛不是神。他说,“佛遍知一切法的含义是,佛以大智慧知道所有想得到解脱的人的希望和心灵的需求,而不是说佛知道世上有多少虫,人的数量有多少。如果是那样,佛也不值得我们皈依了。”——大宝法王向属于谎言的时代揭示真实的佛:佛是悲悯苍生苦痛的大悲之心,佛是引领人们走出心灵苦痛的大智之慧。

当代,两个大劫难在逼近。一个是西方极权文化在东方建立的巴士底狱,中共暴政,正在踢开全球政治扩张的地狱之门,另一个是持续恶化中的人类与自然的关系。当年达赖喇嘛翻越喜马拉雅,走上流亡之路,是以藏传彿教的名义,宣示心灵同极权暴政的决裂;半个世纪之后,大宝法王在喜马拉雅白雪上留下的流亡的足迹,则隐喻著一位追求心灵和信仰自由的圣者对人类的警戒:中共暴政是人类政治大劫难的根源,因为,它甚至不给彿心以自由生存的空间。

人类同自然关系的持续恶化预言人类基本生存背景的大崩溃。而这种关系的恶化肇因于西方文化精神孕育的纵欲生活方式,以及物性功利主义的哲学。许多环境保护主义者站在人类生存的功利主义立场上,作出种种技术性的努力,试图改变人与自然的关系。这些努力虽然值得尊重,但却不能阻止自然环境恶化的趋势。因为,这种趋势的根,扎在西方功利主义哲学所建立的生活方式之内;没有文化精神和哲学的重构,毁灭自然生态的生活方式就无法根本改变。

大宝法王曾把一项心灵的体验告诉世界:他的意志和肉体同自然之间有不可分割的联系。他呼吁改变对待地球的掠夺性态度,否则地球将会咆哮,并放弃人类。大宝法王希望人和自然建立起具有内在和谐性的关系,这种关系并非只意味着技术性的改变,也不是以人的物性生存作为基点,因为人与自然的关系本质上是哲学的。大宝法王希望改变的,是人的生命哲学。他希望建立的,是人与自然之间的超越物性的精神性关系,即与自然的和谐不是让人类以退回自然的名义退入物性,而是让自然成为心灵生活的一部分。

如果人类有一天领悟了让自然成为心灵生活的一部分的哲理,人与自然关系将托起一种新的生活方式,这种生活方式也许不是佛的,或者不完全是佛的,但却一定属于心灵,而不是卑俗的物欲——属于心灵的生活方式定然美,并且幸福。因为,心灵是审美激情和幸福感唯一的家园。

“拭去落在佛的精神上的时代灰尘,用纯净圣洁的彿心凝注人类的劫难——大宝法王已经作好拯救人类灵魂的准备,只等待时代撞响晨钟,擂动暮鼓。”这是雪顿节那天金圣悲最后的思想。雪顿节欢悦的气氛在暮色中凋谢,金圣悲的思想却如漫天花雨,飘落那轮白雪覆蓋的满月之上和彩色的云海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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