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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31 October 2012

為什麼經濟強大不意味著文化強大


 

 

http://cn.nytimes.com/article/culture-arts/2012/07/17/cc17powerofculture/zh-hk/

為什麼經濟強大不意味著文化強大

李翔為紐約時報中文網撰稿 20120717

他者的崛起與美國的衰落是最近五年來最時髦的話題之一。我自己在過去五年中就讀過不少,在我的閱讀視野中,包括中國和印度在內的亞洲國家在經濟上的崛起已經沒有爭議。雖然在中國大陸曾喧囂一時的大國崛起論調著實讓人討厭,但全球實力的東移在統計數字上看已經成為事實。

不過這些數字和雄辯都沒能回答下麵這些問題:為什麼現在的中國年輕人仍然會熬夜看歐洲杯、會為NBA球星勒布朗·詹姆斯能否率隊奪得總決賽冠軍爭論。為什麼他們喜歡看美劇,《生活大爆炸》的每一集都會在購買了其正版版權的視頻網站上播放,字幕由網絡上自發組成的字幕組翻譯。為什麼中國的媒體人們仍然視美國的那些傑出報紙和雜誌為學習對象。我曾經在新加坡拜訪過《新亞洲半球》的作者、新加坡學者馬凱碩,他在書中堅定地宣稱美國正在衰落,而亞洲半球正在崛起,即便如此,他還是在意來自美國的關注,他對我抱怨說,《紐約時報》書評版甚至都沒有為他的書寫一篇評論。


                

《主流:誰將打贏全球文化戰爭》

中文版20124月由商務印書館出版。

法國記者弗雷德里克·馬特爾的《主流:誰將打贏全球文化戰爭》試圖解釋上面這些問題,即,為什麼美國文化總是更吸引人,以及,其他新興的國家有沒有可能在大眾文化吸引力方面同美國抗衡。這本書最近剛剛出了中文版。

在《主流》中譯本發佈會上,中國電影集團的CEO韓三平問道:好萊塢的電影為什麼在全球都行,別的國家的電影為什麼在本土都不行?《主流》一書的內容,有一部分是講:新興國家的文化崛起,另一部分則是:全新的全球內容之戰。被稱為中國電影界最有影響力的人之一的韓三平,或許正是這兩部分內容絕佳的註腳:他來自新興經濟體;他也視文化輸入為一場戰爭。韓三平不止一次在接受採訪時雄心勃勃稱,要製作出不亞於好萊塢電影的作品。

在《主流》中,作者用了將近一半的篇幅來介紹在全球範圍內備受歡迎的美國流行文化是如何創造出來的。他拜訪的對象包括文明衝突論的提出者塞繆爾·亨廷頓、電影協會的前任主席傑克·瓦倫蒂、《紐約客》的前任主編蒂娜·布朗、流行音樂大亨大衛·格芬等人物。

然後,他用了更多的篇幅來介紹那些有潛力挑戰美國流行文化的國家和地區。寶萊塢的故事令人振奮,沒有配額,沒有審查,沒有保護主義的調控,印度電影在本土的狀況極佳。每年能達到90%95%的票房成績,而美國人只能滿足於其中很小的一塊份額——大約5%的票房。但是它還沒有成功的製作出一部全球力作。日本的流行文化過於滿足於本土市場。雖然韓國連續劇在穆斯林世界和中國大陸都有不俗表現,但似乎仍然只有美國人才懂得製作全球範圍內流行的劇集。邁阿密而不是其他拉丁美洲城市成了拉丁美洲的流行文化之都。半島電視台的崛起和沙特王子阿爾瓦利德營造媒體王國的努力都讓人讚歎,但他們的影響仍然大部分在阿拉伯世界。

就個體巨頭而言,可能在每一個國家中都有著類似於阿爾瓦利德這樣的大亨。阿爾瓦利德依靠投資房地產和銀行業起家,媒體稱其為沙烏地阿拉伯的沃倫·巴菲特。這位沙特王子投資的公司包括蘋果公司、新聞集團、四季酒店和推特——他的這些投資為他贏得了世界聲望。同時他也努力在阿拉伯地區營建一個流行文化和媒體帝國。

在中國,這樣的人可能是韓三平或者王健林。前者執掌著中國最大的電影公司,後者以一名地產大亨的身份進入文化產業,近來更是因為收購美國第二大院線公司AMC和簽約導演張藝謀而成為新聞人物。也就是說,中國並不缺乏雄心勃勃的企業家。

但至少在目前來看,他們中沒有一個人成為了全球範圍內的娛樂大亨或媒體大亨。他們中沒有人能製造出像《泰坦尼克號》和《阿凡達》這樣的電影,擁有像新聞集團和福克斯新聞台這樣的媒體。儘管他們的努力能為他們在各自的國家與地區贏得了影響力、名聲和財富。

並不是這些新興的經濟強國對製造文化軟實力漠不關心。愛德華·吉本說:羅馬人對自己的語言在國家行為中的影響如此明智,以至於擴大拉丁語的使用和武器的進步一樣,成為他們最關心的事情。富有的石油國家可以用石油金錢來資助文化創造。中國則有孔子學院和文化產業振興政策。

但是,一個國家沒有辦法通過制定產業振興政策,扶植起有全球競爭力的文化產業。這種方法在電子製造業和太陽能行業可能成功,但必然失敗於媒體與娛樂行業。這就像一個國家可以通過從小訓練運動員讓他們在體操等項目上奪得奧運會冠軍,但難以在如足球等需要創造力和群體協作的項目上通過同樣方式獲取成功。

弗雷德里克·馬特爾在《主流》的後記中道出了問題所在:我們很清楚地看到了新的進軍者所面臨的問題,他們要建立所有創新型的樞紐和媒體城,以推動創意產業的發展,但是他們同時又想保持對創意產品和價值體系的控制,而並沒有意識到兩者之間存在的矛盾。

這句話的核心意思可以被理解為:沒有辦法以一種控制價值觀的方法來生產出影響他人價值觀的文化產品。主流的大眾文化在全球範圍內已經形成了充分競爭市場。受眾可以輕鬆地以腳投票或以錢投票,來選擇讓他們感到愉悅的文化產品。這也是為什麼在經濟上崛起的國家,比如中國,遲遲難以在文化上形成自己的軟實力的原因。我想,這才是《主流》真正揭示給中文讀者的問題,而非將文化輸入看作所謂的文化戰爭

 

 



from 椰子樹下打盹的哲學家 http://tw.myblog.yahoo.com/jkt921/article?mid=164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