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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8 February 2012

孫興杰: 2012大選年,權力更迭與權威重建

2012年,全球將有58個國家舉行大選,尤其是安理會常任理事國中將有4個國家需要進行換屆選舉。毫不誇張地說,2012年將是全世界政府的更迭與重生之年。只有算命先生才知道誰會在大選中獲勝,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2012年需要在全球範圍內重建政治權威。一個政治權威流散的世界,必然是無序、雜亂,甚至是血腥暴力的。需要強調的是,權威在這裡並不是強制與暴力,而是一種政治的合法性,是一個國家或者組織得以存續的資源。

從組織的角度而言,政治權威是將各個成員凝聚為一體的紐帶,沒有權威,就是一盤散沙。無論對於國家還是國際社會,都是如此。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前,美國總統羅斯福宣導重建世界秩序,聯合國、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關稅貿易總協定等一批國際組織建立起來,當然背後是美國,尤其是羅斯福總統的政治威望和政治智慧。

當代國際關係的社會化程度已非羅斯福時代所能相比,但是,羅斯福所留下的世界治理的框架已經嚴重滯後,新形勢需要新的制度設計。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在這次金融危機中無所作為,在天量資本快速流動的世界市場上,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擁有的資本額度猶如滄海一粟。原先的G7G20所取代,但是隨著成員數量的增加,多樣化、異質性也隨之上升,奧爾森所說的集體行動的邏輯讓G20成為清談會,未來的世界秩序的重建還要依靠大國之間的協同。

美國總統奧巴馬以變革的口號登上總統寶座,三年過去了,他的確推動了不少改革,比如金融改革法案、醫療改革法案等關係到美國國內經濟社會的改革。在外交上也取得了不少成績,比如擊斃本拉登為美國一雪9•11之恥;從伊拉克撤軍,結束了這場以莫須有為藉口的不義之戰;高調重返亞洲,尤其是打出了TPP的旗號來制衡中國在亞太地區的經濟影響力。客觀來講,奧巴馬做了不少工作,但是,這些成績對於直接秩序的重構有多大意義?凱恩斯曾說,不論是福是禍,帶來危險的始終是思想,而不是既得利益。奧巴馬的工作都在圍繞著美國霸權護持,而不是帶來觀念的更新或者思想的衝擊,所以,最終的結果註定無法保證美國的霸權地位。奧巴馬需要做的並不是抵消中國崛起帶來的衝擊,而是構建一個可以接納包括中國在內的新興國家的制度框架。在這一點,奧巴馬相比羅斯福,相差的何止十萬八千里?

奧巴馬做得不夠好,其他幾個大國的領袖也不過五十步笑百步而已。薩爾科齊上台之後,一改法國戴高樂主義的傳統,不但重返北約,而且還與英國聯合打擊卡紮菲,這在之前是不可想像的。此外,薩爾科齊還與默克爾合作應對歐債危機,法德軸心得以鞏固,因此贏得了默克齊的稱謂,這對高傲的高盧雄雞而言,是個不小的轉變。薩爾科齊是個現實主義者,他深知法國憑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領導歐洲,更不可能在世界上扮演主角,於是在軍事上與英國合作,在經濟上與德國合作,左右逢源之際,法國的主體地位似乎也消失了。面對歐債危機,薩科齊似乎變成了默克爾的助手,薩爾科齊雖然號稱小拿破崙,但是他也是徒有虛名而已,今日之法國與拿破崙時代的法國不可同日而語。

本來信心滿滿的普京慘遭民意的滑鐵盧,俄羅斯的民眾打出了沒有普京的俄羅斯來對抗普京的給我20年,還你一個強大的俄羅斯。普京是一個典型的國家主義者,他立志恢復俄羅斯的歷史榮光,所以,世人不可能寄希望於普京創制一個新的全球治理秩序,因為普京先生既沒有能力,也不感興趣。

崛起的中國引人關注,關於中國模式的討論也層出不窮,但是,中國人均GDP才達到4000美元,剛剛進入中等偏下的水準,中等收入陷阱的影像時時警示著最高領導人:國內問題具有優先性。除此之外,中國之於比較成熟的國際體系而言,還是一個後來者和新來者,在議價能力、議題設置方面還需積累經驗。

2012年,世界需要一流的大國領導人,無論奧巴馬還是薩爾科齊,抑或是普京,在登上總統寶座的時候,需要考慮為世界創制一個新的治理框架,這是他們的使命。

曾經鼓吹歷史終結論的福山在9•11之後終於意識到脆弱的國家才是國際秩序的最大威脅,像阿富汗這樣的失敗國家成為毒梟、恐怖分子的藏身之地。而福山的老師亨廷頓在1968年就提出,各國之間最重要的區別不是政府形式而是統治能力。亨廷頓這句話戳破了諸多政治學的神話,比如說2012年全球58個國家大選,形式相近,但是難掩其中差別。

破碎地帶是地緣政治的術語,主要是指一個地區沒有建立有效的政治權威,難以建立一種穩定的政治秩序,更談不上經濟發展與社會正義。縱觀五百年的國際關係史,破碎地帶是戰爭的火藥桶,正是政治權威的缺位為外部大國的介入提供了可乘之機。2011年,阿拉伯之春使得中東這個歐亞大棋局上的衝突弧變得更加脆弱,中東國家最需要的不是選舉,而是國家性的重建,國家權威的重建。

中東地區雖然經歷阿拉伯之春的洗禮,但如今也並不是春暖花開。一系列強人政權倒台之後,留下的是政治權威的廢墟,如何重建,人們似乎並沒有靠譜的藍圖。安徒生的世界中到處是童話,政治的世界中從來沒有童話,任何民主制度都是建立在國家權力框架之上,而且需要良好的經濟福利和公民素質作為支撐,可以說民主制度的建立與鞏固如同嬌生慣養的富家千金一樣。富家千金能在中東北非的沙漠中存活下來嗎?

與北非一海之隔的南歐國家已經集體成,隨著民眾的抗議和示威,議會體制下的政客紛紛倒臺,連貝盧斯科尼這樣的不倒翁也黯然讓位于蒙蒂。南歐國家的議會制度主要是上個世紀70年代民主化浪潮的產物,議會制比總統制更能體現民意,但是也更沒有權威,政客時時受到民意的制衡,如果失去民眾的支持,不用到任期結束就要下臺。2011年的南歐總理們都是提前下課,有誰能保證這些國的總理們在2012年不會提前下課?政治權威渙散,將會讓南歐成為歐盟的軟肋,也成為歐元的系統漏洞,要修復漏洞,不僅需要殺毒軟體,更需要一個強大的系統,那就是重建政治領導人的權威,修復政治的信用。否則,歐豬們將成為歐盟的破碎地帶

在全球大選年的時刻,重提政治權威似乎是不合時宜的話題,畢竟選舉、民主已經成為政治正確的話語,但是任何穩固可靠的民主都是在以一種合宜的方式集聚政治權威,不是嗎?

作者是國際關係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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